柳金财：柬埔寨诈骗案频传 突显台湾多重治理困境

来源：香港《明报》

作者：柳金财

近月来媒体报道柬埔寨、缅甸、泰国等东南亚国家，纷纷爆出人口贩运及人蛇集团诈骗案，台湾年轻族群遭诱拐后，从受害者被胁迫最终沦为加害者。民众涉入柬埔寨诈骗案的报道愈演愈烈，引发台湾社会高度关注及蓝绿政党争论。此不仅突显「M型社会」中经济增长不恰当模式发展，随社会贫富差距扩大、相对剥夺感增加、利益矛盾激化及价值偏差冲突、法律规范失序，诱发各种形式犯罪行为显化，也突显台湾在两岸关系陷入恶性循环及欠缺外交正式关系之尴尬处境，致无法履行司法互助合作协议共同打击犯罪，损及台湾的国际形象。

台湾蓝绿政党政治互动，因意识形态差异及两岸路线分歧，致跨境诈骗案的处理更加治丝益棼，徒增防制犯罪困境。柬埔寨政府为促进其经济发展及增长财政税收，一度采取开放赌场政策，将西港区域打造成“赌博特区”，此为当地社会秩序混乱的根源。源自当地政府治理行为的异化及扭曲，致政商利益集团、诈骗集团、色情行业及黑帮社会组织挂钩，各种危害人身自由权之暴力横行。台湾的民众因跨境人口贩运及人蛇集团诈骗引发犯罪行为，突显其多重治理困境及局限。

防制跨境诈骗 流于意识形态争论

首先，台湾社会对柬埔寨诈骗案的处置，过度流于“抗中”及“亲中”意识形态争论。蓝绿政治联盟对民众涉及诈骗案，泛滥横行难以处理，彼此相互指摘。民进党因采取“抗中保台”路线，指控及“甩锅”归咎于中国大陆的“一带一路”全球治理、对东南亚国家施以经济掠夺，批判中国大陆投资客在当地兴建大批房地产、饭店、开设赌场及相关特种行业，恶化贫富差距、物价上涨及价值观极大偏差，衍生社会冲突及犯罪率增加，包括房地产及投资、赌场纠纷产生暴力讨债、绑架案时有所闻，突显转型社会沦为断裂且罪恶城市。

至于国民党则质疑民进党采取“联美抗中”战略及实施“新南向政策”，随两岸关系恶化，也波及台湾与东南亚国家实质关系发展。民进党官方否认“九二共识”，缺乏与大陆实施两岸司法互助协议及与亚细安诸国间罪犯遣返协议之履行 ，致受害民众长期滞留海外，政府既无法保护公民人身自由及维护合法正当权益，也无法执行司法公权力。无论是民进党质疑“一带一路”战略影响，或国民党批评民进党官方因“抗中保台”路线及实施“新南向政策”冲击所致，皆缺乏对此社会议题的深刻反思。

其次，台湾欠缺处理跨境人口贩运、诈骗治理能力及合作伙伴关系。随中国大陆经济崛起，其民众成为犯罪诈骗集团吸纳和加害的对象；但因冠病疫情冲击，大陆政府采取封闭式管理及“动态清零”政策，限制出境下导致诈骗犯罪集团从锁定的对象多倾向中国大陆民众、讲华语的华人，转向吸纳台湾民众。台湾青年因在台工作机会骤减，受骗前往却无法顺遂回台，民众批判台湾政府欠缺治理能力。

不仅如此，甚至有若干地方政府官员涉及人力仲介非法输入劳工，涉案的苗栗县政府官员也引发社会渲染大波。苗栗县劳工及青年发展处副处长涂荣辉，涉包庇人口贩运仲介而遭收押。更有外籍学生因实习工作工时长、薪资低，甚至过劳昏倒，彰化地方检察署进入学校搜查，带回多名校方人员、人力派遣公司职员，依照《人口贩运防制法》等罪侦办。该违规的人力公司，于其他县市也有多次违规纪录，仅苗栗县政府未开罚，检方怀疑涂包庇涉犯《贪污治罪条例》。此事突显地方官员与企业涉及不当利益谋取，其黑社会化、利益化结构，使问题更为复杂。

民进党政府欠有效中央应对策略

讽刺是，据报许多受害者家属透过有黑道帮派背景的竹联帮，及中华统一促进党总裁张安乐协助救援。民进党政府无法与柬埔寨政府透过司法互助合作协议处理，反而民众需要“自力救济”寻求帮派协助；同时也无法透过两岸司法互助协议，与大陆官方针对跨域共同打击境外犯罪。且随两岸关系恶化及螺旋敌意上升，致台湾更无法与大陆及柬埔寨对话、协商，难以透过两岸与国际司法互助共同打击犯罪、救援受害者。

复次，由民进党执政的中央层级政府欠缺有效妥善因应策略。柬埔寨诈骗案频传，其诈骗手法皆以“高薪、免宿招待”等手法引诱民众，对象多为社会相对弱势者，台湾各地方政府纷纷自主采取相应措施，避免辖区居民被骗至柬埔寨。例如同属民进党籍的台南市长黄伟哲，统筹协调市警局、教育局、观光旅游局，宣示启动全方位拦阻海外求职诈骗，祭出旅行社业者如发现可疑对象买机票、办护照，协助过滤并向警方通报而能及时拦阻可疑对象出境，“救一个就奖励2万元（新台币，930新元）”措施。

见行政与立法机构对立冲突

再者，诈骗案防制突显台湾行政机构与立法机构的对立冲突。因民进党政府治理诈骗犯罪之局限，针对“人蛇集团”假借高薪条件，诱惑及强迫民众从事非法行为，国民党立委洪孟楷、郑正钤、吴斯怀三人赴柬埔寨救援当地受诈台人，并带回一名被害男子返台；然当下飞机即遇到航警局限制，警政署宣称“调查遭阻挠，深感遗憾”。民进党籍的行政院长苏贞昌则批判国民党立委借此机会炒作、“作秀”。

当民进党政府无法透过正常管道有效解决柬埔寨诈骗案，却高分贝指控在野国民党立法委员不应主动到柬国救援，甚至暗喻或指摘其在柬国得到中国大陆的协助。民众受骗往海外参与非法行为，国民党籍的前行政院长张善政批评“是因为台湾没有给他们好的工作机会”；而苏贞昌则回应，受害的地区、人民很多，与帮派及人蛇集团违法行为有关。

两岸需建构合作机制 台也应与东南亚协商

最后，民进党政府批评这与中国大陆推动“一带一路”战略有关，造成柬埔寨当地发展暴起暴落，成为犯罪渊薮，许多赌博集团，种种非法机构如色情行业、诈骗集团相互勾结，台湾民众因内部帮派和海外犯罪集团“内外接应”而被骗成为受害者。这些由不当政商关系，及黑道、帮派、人蛇集团、诈骗集团构成的犯罪网络，所涉及人口贩运和诈骗防制，已成为极重要的全球化人权议题。两岸官方应尽速重启对话协商机制，建构共同打击人口贩运及诈骗罪行的合作伙伴协力关系，确保打击与防制人口贩运及诈骗的资讯与情报，能够有效地共享。台湾也应积极与东南亚多国签订共同打击人口贩运犯罪、诈骗案的备忘录或协议。

毋庸置疑，教育社会大众积极正视及了解人口贩运罪行和诈骗的多样性与变化，及其罪行所隐含的残酷、悲惨、暴力、非人道、迫害、压制、剥削及严重性，实在刻不容缓。同时，也要矫治人口贩运及诈骗案中，使被害人变为加害人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心理现象，积极鼓励与宣导人口贩运及诈骗犯罪被害人勇于报案，打击罪犯社会网络，方能“标本兼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