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第三份台湾白皮书的政策含义

时事透视

近期，台湾海峡安全局势异常紧张。在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访问台湾后，中国政府发布了第三份台湾问题白皮书，引发高度关注。这份白皮书在中美围绕台湾问题上的博弈中起着重要作用，不仅反映大陆政府的最新对台政策，也体现应对东亚突变的紧张局势所采取的策略和原则，对外界研判下一步局势的发展有重要参考意义。

首先，尽管当前局势紧张，白皮书依然体现大陆政府对台政策的连贯性，这一定程度上回应了外界对于大陆政府对台政策是否已发生根本变化的关切。白皮书不仅回顾了在1993年和2000年分别发表的两份白皮书，而且详细谈到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和习近平五代领导人为对台工作所作的努力和主张，肯定了每一位领导人在这一领域所作的贡献。

在有关毛泽东时代的论述中，白皮书谈到当时大陆政府中央仍通过适当渠道与台湾官方高层人士接触，为寻求和平解决台湾问题而积极努力。邓小平一代领导人的贡献则包括“一国两制”的提出和主动缓和两岸军事对峙状态等。江泽民提出了发展两岸关系、推进和平统一的八项主张（白皮书中用脚注引用《江泽民文选》说明，外界简称为“江八点”）和推进“九二共识”。胡锦涛时代中国通过《反分裂国家法》，并举行中国政府和中国国民党两党主要领导人60年来的首次会谈。习近平时代大陆政府形成新时代解决台湾问题的总体方略，确立坚持“一国两制”和推进祖国统一的基本方略。

从以上表述可看出，习近平新时代对台方针是建立在历届领导人的对台政策基础之上，仍然遵循邓小平时代所确立的“一国两制”、和平统一的基本原则，同时强调了与台湾继续沟通的必要性。白皮书特意谈到习近平时代实现了1949年以来两岸领导人首次会晤（在新加坡举行的习马会），这“将两岸交流互动提升到新高度”以及继续坚持“九二共识”。从大陆政府角度来看，当前两岸关系恶化的重要原因在于民进党上台后，抛弃“九二共识”，以及一系列谋“独”行径导致两岸关系紧张。

白皮书中大多数表述是中国政府已经发布的台湾政策的综合，但也有一些是较新的内容，如针对民进党官方和“外部势力”的措辞相当严厉。这向外界发布一个信号：不可低估大陆政府接下来采取严厉反制措施甚至军事行动的决心。另一方面，白皮书最后一部分也勾画出“实现祖国和平统一的光明前景”，强调一旦统一，台湾经济将受惠于大陆的广阔市场和“稳定通畅”的产业链。白皮书特地引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说明两岸统一已具备经济物质基础——在1980年，大陆生产总值只是台湾的7.2倍，到了2021年，大陆则是台湾的22.1倍。白皮书认为，大陆经济和国力的发展不仅能遏制台独，而且为台胞的发展提供了机遇。

白皮书是中国政府就重大问题对外诠释政策、表明立场的重要手段，也包含一系列政策信号，对下一步时局的发展可能会产生重要影响。首先，白皮书体现了大陆政府愿意继续接触台湾方面的意愿，不仅谈到打破两岸隔绝状态给双方都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还强调胡锦涛和习近平时代国共领导人实现直接会面的重要性。

此外，白皮书并没有为两岸统一设置具体时间表，在小标题中仅使用“在新时代新征程上推进祖国统一”的措辞。“推进”一词在中文语境中往往表达一种渐进、持续的过程，这说明两岸迈向统一的进程，可能还将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不是一蹴而就，马上就须要实现的目标，除非近期有突发事件，迫使大陆提前采取武统策略。白皮书并没有给“新时代”的时间跨度下过准确定义，因此这一概念也可能是一个持续很多年的时间范畴。

白皮书不仅向台湾各政党和民众喊话，希望尽快回到“九二共识”，也在警告美国等不要打“台湾牌”来遏制中国。白皮书点名美国，认为美国加强与台湾官方往来和对台军售，原因在于将中国视为最主要战略对手，希望推行“以台制华”。白皮书提到“抗美援朝”战争，表明大陆政府为了台湾，不惜与美国一战的决心。

从白皮书的分析可以看出，大陆政府虽然总体对台方针没有大的变化，但备战心态明显加强，且把矛头主要指向美方和民进党官方。同时，白皮书也表明希望台湾方面重新回到“九二共识”，继续交流和磋商的意愿。白皮书能否缓和当前剑拔弩张的台海局势，取决于美国及盟友以及台湾方面如何解读白皮书和当前两岸关系。美、日及台湾民进党等方面认可白皮书的可能性极低，但如果能准确捕捉到其中的政策信号，或许会有利于局势的和缓和沟通的加强。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助理所长

高级研究员

白皮书并没有为两岸统一设置具体时间表，在小标题中仅使用“在新时代新征程上推进祖国统一”的措辞。这说明两岸迈向统一的进程，可能还将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不是一蹴而就、马上就需要实现的目标，除非近期有突发事件迫使大陆提前采取武统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