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俄乌战争进入新阶段 冬季较量见真章

来源：明报

明报社评

普京上周发布了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俄罗斯（苏联）首次局部动员令，将征召约30万预备役军人，并暗示必要时不惜动用核武器保卫国土。同时，在俄军控制的乌克兰卢甘斯克、顿涅茨克、扎波罗热、赫尔松四州的俄占区，就加入俄罗斯开始“公投”。乌克兰指俄军的动员令是因战场上遭挫败，而美国和西方国家亦已宣布不会承认“入俄公投”结果。这两件事标志俄乌战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战事有可能进一步激化，亦关闭了和平谈判的大门，双方的对抗将会长期化，在即将到来的冬季，俄罗斯、乌克兰与欧洲，将进行惨烈的消耗与绞杀博弈。

动员公投挽救士气

效果成疑或促变局

8月底以来，经过整训、补充的乌军，在南北两条战线发起了自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反攻，在东北部战线取得空前战果。惟按照乌方宣称夺回的8000平方公里土地，与开战以来俄军占领的12万平方公里土地相比，也只是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因俄军主动撤离，并未损失太多有生力量。不过，战局的逆转，产生了心理影响，乌军气势如虹，美欧的援助亦看到效果；俄军士气低落，一溃千里，更在仓促撤退之时，抛弃了当地的亲俄官员和民众，给乌东的亲俄势力造成严重心理阴影。莫斯科急于在当地搞“入俄公投”，就是希望重新恢复当地的人心。

上述被称作“新俄罗斯”的地区，历史上曾受沙俄和苏联中央政府统治250多年，与俄罗斯历史、文化和经济联系较深，莫斯科相对更容易控制。这些地区多是在苏联时期透过行政区划调整进入乌克兰版图，而苏联时期各加盟国的所谓边界，是在“联盟永存”的前提下划定。当联盟解体，边界就难免重划，重划边界就难免开战，就如南斯拉夫解体后爆发的血腥战争一样。所以，当年苏联解体，看似和平分手，其实埋下战争伏线，只不过昂贵的代价由后人分期偿付。因此，从格鲁吉亚到克里米亚，从俄乌战争到“入俄公投”，都是莫斯科对西方主导的冷战后秩序的反击，当年苏联因冷战失败而丢失的地缘政治权益，普京要逐一取回。西方当然不会允许冷战的胜利成果被夺走，双方的冲突将日趋白热化。

“入俄公投”一是标志普京的“特别军事行动 SMO”已经变质，背离其当初宣布的“去纳粹化、去军事化、中立化”的既定目标；二是意味关闭了与乌克兰和西方之间谈判和解的大门，刚在战场上初尝胜果的基辅，绝不会吞下这个苦果，美国和北约更不会在此情势下逼乌上谈判桌。普京的如意算盘是，既然无法全胜，不如将到手果实“袋住先”，挽回战场失败的颜面。上述四地并入后，乌军反攻就是“入侵”，亦可在国内凝聚人心。

俄罗斯迄今在乌东十多万平方公里的争夺战中，仅投入十多万陆军兵力，明显是杯水车薪。现代战争，即使是超级强国，在异域作战都面临困境，美军在伊拉克、阿富汗的遭遇，就是前例。所以，俄罗斯这次征兵30万，能够守住既有战果已经不易，若要扩大侵略版图，动员规模还需扩大。

惟从这次局部动员初期反应看，效果颇成疑问。数十个城市的抗议示威，大批役男离境逃避，都显示当今的俄罗斯与二战时的苏联已不可同日而语。今天的俄国民众，既无当年德军兵临莫斯科城下亡国灭种的危机感，对乌东的“历史国土”和俄族同胞，亦缺乏认同感。更重要的是，普京赖以维持其统治的经济寡头集团和沙俄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已面临危机，前者是因西方制裁利益受损，影响力式微，后者则因战场失利，戳穿了普京的强人神话。俄国内变局会否如1917年般出现，变化方向是与西方媾和还是更加强硬，仍需观察。

冬季较量见真章

中方不与之捆绑

“升级版”的俄乌战争“SMO2.0”将于即将到来的冬季上演，一方面，俄军的扩员、训练、给养补充需时数月完成，而冬季土地、河流冰封，有利于俄军机械化部队作战；另一方面，欧洲将进入取暖高峰期，能源危机的严峻考验即将到来。较早前俄军开始轰炸乌克兰电厂等基建设施，相信会陆续有来。据报乌克兰电网6月起向欧洲输电，俄罗斯针对乌电厂的打击，或会进一步加剧欧洲的能源短缺。核武器被使用的风险虽然上升，但俄罗斯的表态更多还是在阻吓西方，希望勿向乌克兰提供更多攻击性武器。

俄乌战争的升级以及旷日持久，将进一步加速欧洲在世界政经体系中的地位下降，去年中国GDP首次超越欧盟，超出幅度约2%，预料今年超出幅度将更多。西方藉俄乌战争，会对中国施加更大的外交压力，甚至已经有制裁中俄经贸的呼声出现。但俄乌战争亦间接令中国在中亚的主导地位更加突显，遭俄阻挠20多年的中（国）吉（尔吉斯）乌（兹别克）铁路终开始建设，是首条绕开俄国的中欧铁路线，且轨道是按中国标准，而非俄罗斯标准设计。中国对俄乌战争立场，正如外长王毅前日见乌外长时所言，“一直致力于劝和促谈”。这意味，中国的荣辱，不会与任何一方的胜败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