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封控后的经济复苏之路料将漫长而坎坷

来源：华尔街日报

作者：Stella Yifan Xie

两年前，中国武汉暴发冠病疫情导致封城，当时的中国经济遭受了几十年来最严重的萎缩，但之后迅速恢复了活力。

但经济学家指出，这一次面对反复折腾的疫情，中国恐难再现当时的快速复苏情景。上海等重要的制造和贸易中心实施了暂时的封控之后，中国政府试图让经济重新站稳脚跟，而经济学家预测，这回的复苏将是漫漫长路。

中国动态清零的抗疫政策在今年造成的短期影响还没达到2020年初那种严重破坏程度。中国国家统计局上周五表示，中国4-6月的GDP同比增长了0.4%。相比之下，2020年第一季度的GDP同比萎缩了6.9%，当时的疫情导致许多城市都毫无准备地按下了暂停键。

然而，今年的中国经济面临着更为不利的局面。中国庞大的房地产行业深陷信任危机。随着收入增长停滞，消费者捂紧了钱包。出于对未来封控的担忧，企业也放缓了新投资。从外部来看，中国面临出口订单的降温，因为美联储和其他央行正通过加息来遏制激增的通胀，而海外零售商则在解决高库存的问题。

仲量联行(Jones Lang Lasalle)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庞溟(Bruce Pang)表示，中国经济已处于触底阶段，但还没有脱离困境。他补充说，要达到中国官方设定的5.5%左右全年增长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就要求中国的产出在今年剩余时间里每季至少增长8%。

上周五公布的数据促使一些投资银行下调了对中国经济增长的预测。法国兴业银行(Societe Generale)将其全年增长预期从4.1%下调至2.7%。巴克莱银行预计今年中国经济将增长3.1%，低于此前3.3%的预期。

中国经济放缓意味着，中国领导人可能不得不于秋季召开的大陆政府二十大会议之前应对不断加剧的社会紧张局面。

这对大宗商品出口国和跨国公司来说也不是一个好兆头，他们此前一直依赖中国对金属和消费品的需求来渡过难关。

矿业巨头力拓股份有限公司上周五在给股东的报告中警告说，由于为抗疫而采取的劳动力和其他方面的行动限制措施，该公司最重要的市场之一中国存在“相当大的阻力”。

中国过去的三个主要增长引擎——房地产市场、投资和出口，现在正面临动荡。

官方数据显示，中国6月新建商品住宅价格跌幅较前月扩大，而用于未来房地产开发的土地的销售也在上月骤降，土地销售是地方政府的一个主要收入来源。2020年的大部分时间，中国房地产市场一直是至关重要的经济驱动引擎，中国人把钱投资于房地产市场以寻求投资回报。

从2020年夏季开始，中国监管机构试图挤出房地产开发商的过多债务，这引发了房地产市场的低迷，而且持续时间超过了经济学家预期。中国多个城市的“烂尾楼”业主威胁停止还贷。

由于担忧防疫封控可能卷土重来，企业主不愿意投资新工厂或增加招聘。经济学家担心，投资减弱可能最终会抑制需求。

北京一家小型家装公司的老板Ma Hongshen表示，过去两个月来客户订单已经减少，为扑灭疫情北京市实施了严格的限制措施，许多住宅小区禁止装修施工。

他称，整体房地产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住宅装修需求也会随之降温。他说，反复的封控让他的生意很难维持下去。

瑞银集团在4月和5月对500多名企业高管进行的调查发现，受访者预计今年销售增长放缓，利润率下降，出口订单减少。

失业率高企之际，中国消费者也开始积攒现金。中国央行上个月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近六成的城市储户表示，他们现在比以前更愿意储蓄，这是20年来的最高水平。

在上海长达数月的封控期间，Ding Yawei付了人民币10万元的首付，买了一套430平方英尺（约合40平方米）的房子。

在一家教育创业公司工作的Ding说，每月支付接近1300美元的月供，这一新负担以及不可预测的防疫规定意味着她要减少非必要开支，如外出就餐和在商场购物。

“和我的大多数朋友一样，我们对经济都不是很有信心，”Ding说。

2020年，中国政府在控制冠病疫情方面取得了早期成功，这让制造商能够大量生产货物并履行来自西方的海量订单。

尽管中国6月份的出口增长速度好于预期，但经济学家预测，让中国工厂忙碌运转的西方需求将逐渐减少，眼下西方决策者正试图通过提高利率来遏制飞速飙升的通货膨胀，通胀飙升将打击消费者的信心。

据中国官方媒体报道，在中国东部沿海城市宁波，当地官员本月为36名商人包了一架私人飞机，让他们拜访欧洲客户，带回新订单。宁波的经济严重依赖出口。海宁等其他城市也纷纷效仿，帮助出口商绕过中国严格边境管控的障碍。

经济学家表示，可以肯定的是，中国可能很快就会推出新一轮以基础设施为导向的刺激措施，这个策略此前曾经奏效，曾帮助中国经济走出低谷，包括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自5月以来，决策者已经推出了一系列财政支持措施，比如规模数以千亿美元计的减税措施。

尽管如此，经济学家警告说，这样的政策响应有其局限性。这种刺激措施预计将集中在一些行业，而这些行业不会在中国需要的领域（如服务行业）创造足够的新工作岗位。他们说，这样的政策也将使中国背负更多的债务。

汇丰控股首席亚洲经济学家范力民 (Frederic Neumann)称：“此次复苏很可能比2020年的时候要缓慢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