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孟达：抗疫两年不堪细说

漫步

这一代人像是被真枪实弹的战火洗礼过，中小学生一下子成长了不少，成年人更觉得健康的可贵，“活着”是年长者的自我慰藉。

《联合早报》在虎年驾到的前夕发布《战疫勇士——新加坡之道》，书中记录过去两年的抗疫过程，向前线人员致敬之举值得赞赏。

卫生部长王乙康在发布会上说：抗疫之路体现了全国人民战胜危机的韧性和毅力，思维上的改变和社会的信任有目共睹。

这是政府对两年抗疫战果的高度评价，志在为国人加油打气。

疫情加速推动数码科技的应用和各行业的数码转型，送外卖的大军一夜之间冒起，增添了新的工作机会。

国家储备金作为抗疫后盾，政府及时的拨款，缓解各行业的冲击，帮了不少中小企业一把。

日前公布的第20届新加坡金字品牌奖，37个来自不同行业的获奖品牌，在疫情中所获金字品牌的含金量更足。

然而，过去两年，我们也看到许多行业老字号和新丁消失了，如162年老店罗敏申百货竟然也收档。专做宴席的酒楼失去了生命线，旅行社进入了冬眠。本地几年前出现的年轻人创业之风，碰上了百年浩劫，只能叹一声“时也命也”。

护理人员是抗疫战的前线和最后一道防线，有许多医生一年多无法清年假，护士则掀起了离职潮，这是公共医院和私人医院的共同难题。

几家公共医院的最新数据显示，公众施加于护理人员的语言和肢体暴力事件有所增加。是因疫情带来的不安加剧了人们的浮躁，或是因人们缺乏对护士应有的尊重？

困难时期的一些负面社会情绪，是对政府不断强调的“韧性”（resilience）的一项严重考验。

去年底抗疫进入“与冠病共存”阶段，政府“摸着石头过河”，许多方面准备不足，加上医护人员短缺，“居家康复”的计划给公众造成不少的困扰。

专家之见是，应对病毒不能固守成见，把2003年应对沙斯疫情的经验当教科书，是走错的第一步棋。

回顾两年，政府也不讳言许多疫情误判。

如没有更早地关闭边境。当台湾在2020年1月对大陆客关闭边境时，新加坡认为这个做法过于极端。当年3月输入病例开始出现时，网上便有不少网民呼吁拒绝来自武汉的旅客。

当不少国家阻止在外的国民回返自己的国家时，新加坡外交部则是呼吁在外的新加坡人包括学生尽快飞回来，新加坡做错了吗？

当时的反应是以海外新加坡人的健康为重，因为外国的冠病疫情加剧，它们的医院就会优先照顾自己的国民，新加坡人回来总是让人安心。但是事后也有人认为，把海外的国人急召回来，引入了不少病例，因为他们在飞机上更容易受到感染。

戴口罩一事，新加坡一开始只听世界卫生组织的话，“身体不适才戴口罩”，等到阻断期实施一个星期后才改变过来。中国网民也曾为口罩问题不客气地讨伐新加坡。

客工宿舍疫情在2020年3、4月间暴发，政府措手不及，反应滞后，是第一波疫情中最受人诟病的失误。网上掀起要求时任人力部长杨莉明引咎辞职的舆论风波。

许多“误判”，也许有“事后孔明”之嫌，直到今天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从积极面来看，客工宿舍疫情激发了国人同舟共济的精神，社会上掀起支援客工的浪潮，给客工送温暖，食物、口罩、日用品一一不缺，隔离中心还有免费的WiFi。

当时大家的共同希望是围堵客工宿舍疫情，不让它向社区传播。染病客工死亡率超低，让国人松了一口气。我们成功地守住了社区，保持零确诊，成了全球抗疫初期中的一个亮点。新加坡政府和社会对客工群体的支援，直到今天仍是国际上的孤例。

2020年7月疫情中举行大选，反对党大力抨击，政府的立场是：疫情不知何时了，办完大选，新一任政府可以专心抗疫。事实证明疫情一路充满变数，政府的精力都用在防疫和各领域的复苏大计之上。

去年国庆日前后，八成人口完成疫苗接种，全民士气高昂，以为我们开始走向胜利的路上。岂知德尔塔变种毒株攻破防线，疫苗防疫功能受到广泛质疑。但新加坡“未雨绸缪”，及时在疫苗的采购和研发上投资的正确性则毋庸置疑。

正如《联合早报》执行总编辑韩咏梅所说，“这本书收录了这一代人的集体记忆”。这一代人像是被真枪实弹的战火洗礼过，中小学生一下子成长了不少，成年人更觉得健康的可贵，“活着”是年长者的自我慰藉。甜酸苦辣五味杂陈，一切的埋怨与庆幸，恐惧与希望，此时此刻不堪细说，只能留待“疫后”总结。

然而，“疫后”似近还远，我们犹如站在高处遥望迷蒙的大河，难免兴起“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感慨……

“疫苗接种者旅游通道”（VTL）只给人们带来短暂的兴奋，一启动就被奥密克戎变异毒株引发的新危机泼了一盆冷水。

在本地工作的马来西亚人历尽艰辛，过长堤回家过年的感人故事、冠病口服药物的面世、本地正在研发抗冠病多变异毒株的新一代疫苗、经济的逐渐复苏等等，为接下来的抗疫故事发展埋下伏笔。

期待《越战越勇》的续集有更振奋人心的圆满结局。

（作者是《联合早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