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川成也:“发达国家病”逼近亚细安
“发达国家”通常指高收入、高教育水准、高社会福利的国家,但在国际上并没有明确的定义。日本内阁府认为,“发达国家”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经合组织)成员国,但这一分类不仅包括经济,还包括政治稳定性、社会成熟度。
随着经济的发展,亚细安各国正不断走上发达国家所经历的道路,同时也面临着人口老龄化和社会保障支出急增等新的挑战。这些问题增加了患上“发达国家病”的风险。发达国家病主要出现在成熟的资本主义国家,由于出生率下降导致社会走向老龄化、社会保障支出不断膨胀、产业空洞化导致失业率上升等,经济会出现低增长。
被称为发达国家俱乐部的经合组织,来自亚洲的成员国只有日本和韩国。目前,印度尼西亚和泰国正争取加入,但这些国家为了达到入会标准,须要彻底修改国内法规,到正式加入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但在这些国家进入发达国家行列之前,“发达国家病”却在急速逼近。
经济学中有“人口红利”的概念。人口红利期的定义说法不一,通常指随着与生产年龄人口(15岁以上65岁以下)的增加同比率的上升,会通过各种途径,推动经济增长的时间段。
随着生产年龄人口比率的增加,通过资本存量(对生产活动有贡献的投资积累)的资金来源,即国内储蓄的增加,潜在增长率也会变高。另外,随着经济发展而出现少子化,通过减少孩子的养育、教育负担,有助于家庭收支部门储蓄额的增加。如果家庭负担减少的话,政府就会把财政从面向国民生活,转向基础设施建设等。另外,就业人口的扩大直接关系到消费支出的增加。
但亚细安一半成员国的人口红利被认为已经结束。联合国的世界人口预测(2022年版)显示,作为单独地区,亚细安人口红利在2023年已经结束。从各个国家来看,以2010年的新加坡为首,泰国、越南、文莱、马来西亚相继结束。拥有该地区最大人口的印尼,预计在2029年结束人口红利期。例如泰国在2018年生产年龄人口开始减少,经济增长放缓。劳动力的减少可能对消费和投资双方产生不良影响。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在1994年发表了题为《亚洲奇迹的神话》的文章,指出亚洲的经济增长只是生产要素,即资本、劳动投入的增大就能说明白,并拉响了没有技术进步或改善生产效率,就不会持续增长的警钟。
克鲁格曼的警钟过去30年,根据亚洲生产力组织(APO)的增长会计分析,到目前为止,对亚细安的经济增长贡献最大的是“资本”的积累。但是,亚细安的资本投入,在相当程度上依赖外国资本。近来地缘政治风险提高,对地区经济稳定构成威胁,要求更加自立的经济运营。另一方面,在劳动投入上,新加坡和泰国在2018年转向生产年龄人口减少的现象,成为近年经济增长下滑的因素。
亚细安各国为了应对这些挑战,不仅要增加资本和劳动力的投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TFP)也势在必行。特别是提高TFP须要通过技术革新、高效的资源分配,以及教育和训练改善劳动力质量来推动。尤其是通过引进数码技术和人工智能来提高生产率,是亚细安国家迈向下一个成长阶段的关键。政府应通过增加教育和技术创新投资,促进引进数码技术和人工智能,来提高生产效率。
在上述APO增长会计分析中,中国的TFP在拉动经济增长方面的作用,仅次于资本积累。但在亚细安,TFP的贡献却很有限。如果得不到改善,经济增长自然会失速。
亚细安国家必须及时实施战略性改革,以避免“发达国家病”带来的严重后果。如果不尽快采取果断行动,这些国家在进入发达国行列之前,就会被这些难题压垮。
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善,是造成老年人贫困的根本原因。如果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去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就会陷入两难境地,无法对有助于经济增长的公共事业和产业政策进行充分的投资。
另外,经济低增长的长期化,会导致国内外投资减少,阻碍新产业和技术的发展,经济本身可能会进一步下沉。
综上所述,亚细安在病情加重之前,向TFP主导型经济转型已经迫在眉睫。
作者是日本国士馆大学政经学部教授、泰日工业大学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