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裕：总统选举后的普拉博沃

人们猜测佐科和普拉博沃有合作协议。但是，普拉博沃有自己的政党和亲信，这些人在2014年和2019年的总统选举中对他忠心耿耿；普拉博沃很可能会安排自己人在身边，保护自己的利益。

今年2月14日的总统选举已经完成，但正式的选举结果将在3月20日公布。至今普拉博沃—吉布兰组合的选票依然遥遥领先，约58.3%，阿尼斯—穆海敏组合仅得23.4%，甘查尔—马福德组合只有18.3%。败北的两个组合不认输，扬言要求国会调查选举作弊，同时要弹劾佐科政府利用国家公器协助普吉组合获胜。可是要这么做，须要有关政党正式提出，并有足够支持者才能被国会接受。

然而，支持阿尼斯以及甘查尔的政党迟迟没有行动。因为支持阿尼斯的国家民主党有意与新政府合作，而斗争派民主党内也分裂，有的接受选举结果，有的拒绝。不过，印尼法律专家指出，即使国会同意调查总统选举，也只能讨论选举过程的问题，不能决定选举结果，更不能将选举结果作废。有权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印尼宪法法庭。

阿尼斯支持者于是采取非议会方式，展开和平示威，要求印尼宪法法庭宣布普吉组合作弊，选举结果无效。以雷夫里·哈伦为首的阿尼斯支持者还要求重新举行总统选举，取消普吉组合的选举资格，只允许阿尼斯—穆海敏组合与甘查尔—马福德参加重选。

以丁·桑苏定为首的亲阿尼斯的精英也呼吁民众，尤其是回教徒，于3月19日，即选举委员会公布正式结果的前一天，到印尼国会大厦举行大规模示威，表达民众的强烈不满。3月15日，阿尼斯发表谈话，说总统选举已经完成，但由于国家机构没有保持中立，致使选举不公，他准备向宪法法庭投诉。记者问阿尼斯何时投诉？具体内容如何？他又不愿透露。

支持普吉的民众也不少。他们认为这次选举颇为公正，是历来最平静的总统选举。没有身份认同的政治，也没有暴力冲突。看来，佐科支持者很多，加上普拉博沃的人马，形成一股强大势力。此外，佐科政府控制军队和警察，非议会活动很难进行。目前在国会的政党，绝大多数都支持佐科政府。所以，看来动乱的可能性较少，而且据现任印尼政治、法律与安全统筹部长的说法，政府已经做好准备。普拉博沃出任总统之路似乎已经平稳。

普拉博沃能获胜与佐科的“暗中”协助有关，普拉博沃口口声声要继续完成佐科任内未完成的许多项目，包括迁都。那么，他在10月底出任总统后，是否依旧会以佐科的继承者自居，还是会变脸？

选举承诺会给经济带来沉重负担

普拉博沃在竞选期间曾做出许多承诺，主要是在民生、医疗、经济以及印尼在国际上的地位。这些承诺需要大量资金。一旦真的实施，必定会给印尼经济带来沉重负担，有些承诺很可能无法实现。不仅如此，这些承诺，会使新政府无法全力支持迁都的项目。

最引人注目的承诺是给予幼儿园、小学生和中学生，包括回教学校学生免费午餐。据报道，免费午餐这个项目将列入明年的国家预算案中。根据印尼现任财政部长慕燕妮的计算，这个项目会令国家赤字增加2.45%至2.8%。这也会使国家债务增多。

此外，普拉博沃承诺调高教师和公务员的薪金。他还承诺提高每年的经济增长率，从现在的5%增加到6.5%，甚至到8%。经济学家认为，目前的增长率已经非常高，不可能再提高到6.5%，更不用说8%。

普拉博沃也承诺在每个城市和县区建造现代化医院，在乡村地区则建造现代化的公共医疗中心。为了照顾印尼人民的健康，他计划将医学院从92家增加到300家。

普拉博沃还承诺在城乡建造300万民房，供没有房子的印尼公民申请。不过，他还没有说明这些计划和项目的资源从何处来。

在国防方面，普拉博沃要建造强大的海军，以便捍卫印尼的海上资源和安全。此外，他要使印尼变成强国，以自由独立的原则在国际舞台扮演领导者角色。言外之意，印尼不要成为其他（中美）国家的附庸。

普拉博沃早年随父亲流亡海外，在马来西亚吉隆坡的一所英校以及英国伦敦的美国学校受中学教育，苏卡诺倒台后才返回印尼。后来进入军事学院，毕业后曾与苏哈多女儿结婚，出任特种部队司令。由于他能讲流利英语，所以常与西方人接触，对外界事物相当了解，爱与外国人打交道。所以，他出任总统后会活跃在国际舞台上。

军人出生的普拉博沃，与美国的关系一度很糟。在苏哈多掌权时，普拉博沃在东帝汶以及雅加达曾有严重的违反人权记录，致使他在2000年不能进入美国参加儿子的毕业礼；2012年他仍无法进入美国。2019年他当了佐科的国防部长之后，特朗普为了拉拢印尼，破例邀请他走访美国。他出任国防部长后，也多次与当时的中国防长接触，讨论两国军方在工业上合作的可能性。

普拉博沃对于国际事务的看法与佐科的外交部长有别。去年他出席在新加坡举办的香格里拉对话，在谈到俄乌战争时，说俄乌两国应该立即停火，俄国可留在乌克兰东部领土，以此作为缓冲地带，并在日后举行全民投票。这个看法惊动西方国家与印尼外交部。很显然，普拉博沃有自己想法。

人们猜测佐科和普拉博沃有合作协议。在竞选期间，吉布兰说普吉组合如果当选，新政府“将继续前政府未完成的项目，并且加以改善”。普拉博沃也曾表示会继承佐科未完成的计划，使印尼在2045年成为先进国家。

佐科让长子吉布兰当普拉博沃副手，很显然是要普拉博沃遵循这个轨迹。现在距普拉博沃出任总统还有七个月，到时佐科似乎无法控制他了。吉布兰作为副总统，是普拉博沃的助手，没有权力。普拉博沃是否还会听佐科的话，继续完成和改善佐科的项目和计划？也许我们可以从他推出的内阁阵容看出，如果是佐科的继承人内阁，必定会有颇多佐科亲信和佐科安排的人马。同时，吉布兰也会受重用。

但是，普拉博沃有自己的政党和亲信，这些人在2014年和2019年的总统选举中对他忠心耿耿；普拉博沃很可能会安排自己人在身边，保护自己的利益。

此外，他与旧势力异常亲近，与苏哈多家族来往密切，会照顾这些人的利益。他们的利益是否与佐科家族和集团的利益相辅相成，目前还不很清楚。

然而，佐科并不是等闲之辈，在这七个月内，他将布置好自己的人马，并可能在各大党中周旋，以便在卸下总统职务后仍保存影响力。至于是否能够如愿，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资深访问研究员

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