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法国大选关乎欧盟存亡

来源：明报

明报社评

法国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将于下周日（24日）举行。最新民调结果显示，现任总统马克龙领先优势略微扩大，胜算高于竞争对手、极右翼候选人马林勒庞，但未必能重演2017年大选压倒性（得票66.1%）胜利的一幕，显示两人的支持度差距已大幅缩窄。今年法国大选，反映马克龙5年来改革的失败，欧洲政治版图正发生巨变。最终的胜负，将决定欧盟的前景，而胜负的关键，将是占选民总数22%的极左翼选票。

上周三公布的首轮投票正式结果是，争取连任的马克龙得票27.8%；“国民联盟”领导人马林勒庞（Marine Le Pen）得票23.1%；极左翼“不屈法国”候选人梅朗雄（Jean-Luc Mélenchon）得票22%，位居第三；极右翼“光复党”候选人泽穆尔（éric Zemmour）得票率为7.07%；马克龙和马林勒庞两人继上届大选后再次进入第二轮对决。

改革对弱势群体开刀

马克龙被批富人总统

这次法国大选中，除梅朗雄外，其他左翼候选人无一得票逾5%，被形容为是右翼的“内部选举”。曾经以“中间派”形象出现的马克龙，亦普遍被认为严重右倾。马克龙因其政治精英出身以及投行经历，始终无法摆脱“富人总统”（le président des riches）的标签。他在上台之初大刀阔斧推行的改革，如削减财富税、推动燃油税、修改劳动法等，成果亦未惠及低下阶层，反而向弱势群体开刀，受损的是工人阶层和农村人口，终于酿成震撼全球的“黄背心运动”。而他对民众呼声的冷漠回应，也激怒了部分选民，尤其令左翼民众大失所望。

因此，在首轮投票结束的晚会上，梅朗雄虽然四度呼吁支持他的选民，不要将票投给马林勒庞，但却并未呼吁把票投给马克龙。激进左翼在传统理念上与极右翼虽然势不两立，但左翼指摘马克龙代表“精英”、“资本”，与极右翼指马克龙是“富人总统”，两者竟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因此，马克龙和马林勒庞两人，都在努力争取梅朗雄的选民，上周四两人去拉票的不同城市，都是首轮投票中梅朗雄的“票仓”。而梅朗雄亦启动了针对第二轮投票的协商，给支持者不投票、投白票、支持马克龙3个选项。根据上周三的最新民调，35%梅朗雄的选民会把票投给马克龙，27%会把票投给马林勒庞，但还有38%梅朗雄的选民未表达意向。很多左翼选民对左派候选人在首轮选举全遭淘汰深感幻灭，对第二轮选举的两名候选人，都感到“投唔落手”，第二轮的投票率会否再创新低，值得关注。

从法国传统左右两大党的候选人社会党的伊达尔戈（Anne Hidalgo）、共和党的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首轮得票不及5%门槛，连选举保证金都拿不回，可见法国政治极端化、社会撕裂的程度，这也是整个欧洲的缩影。经济危机是主要原因，新冠疫情和俄乌战争则加剧了经济危机。据法国国家统计和经济研究所（INSEE）上周五发布的数据显示，法国3月消费者物价指数（CPI）按年上涨4.5%，创1985年12月以来最大升幅。而马克龙过去5年政绩乏善可陈，未能解决税收和高福利支出的矛盾，反而造成公共债务高企等新混乱，加剧了收入不平等问题。

极右翼包装温和色彩

未来或成欧盟掘墓人

另一方面，马林勒庞在今年的竞选中很小心地扬长避短，回避俄乌战争，将焦点集中在民生议题，从而巧妙地避免她称赞普京的往事成为软肋。她也淡化了过去反移民、反穆斯林的色彩，不反对接收乌克兰难民，给其极右主张涂上“温和”的色彩。她甚至接过一些左翼的民粹主张，称对俄油气制裁令大型能源公司在危机中获利，她将对这些公司加税，这种言论颇受工人选民欢迎。

不过，在对外政策方面，马克龙和马林勒庞代表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欧洲愿景：一种是坚决支持欧盟统一，另一种是捍卫法国民族主义。冠病疫情和俄乌战争动摇了欧洲社会的经济基础，马克龙倡导的“欧洲战略自主”一直停留在口号，随着其同道者、德国前总理默克尔的离开，作为“黏合剂”的欧洲一体化社会共识渐渐消失，以“文化共同体”来凝聚欧洲这个地理概念，无法掩盖27国政治结构的差异，令欧盟制度大厦出现严重裂痕。互联网时代的选举模式，更为极端民粹政党及非典型政客提供了舞台，民粹化和极端文化的传播，进一步割裂社会共识。当前对欧盟的怀疑情绪充斥于各国政治氛围中，欧洲一体化前途未卜。如果马林勒庞上台，不仅会损害欧盟的价值观和商业规则，还会危及欧盟制裁和反对俄罗斯的统一战线，对欧盟大多数国家领袖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即使她这次无法令噩梦成真，但如果传统右翼无法推陈出新，左翼又一直涣散分裂下去，在欧洲的中心迟早会出现一体化的掘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