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山：从一副壁画联想马国政经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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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来西亚柔佛州首府新山市中心一座办公大楼的一面外墙上，有一幅高达至少10几层楼的壁画，画的是一只巨无霸鲸鱼在汪洋里戏水，远处过路者总会被这宏伟的壁画所吸引。

笔者上周末到柔佛观察州选举的选情，联络上当地一些非政治圈的友人叙旧，听取一般选民对州选的看法；其中一位友人透露，大幅壁画出自他的手。

原来在冠病疫情肆虐期间，友人被迫搁置工作，无意中发掘了自己的艺术天份。他带笔者参观所管理的该座大厦，除了外墙那幅巨型壁画外，阴暗的停车场墙壁的空白处，都被友人漆上两个主题的壁画，其中一个是电影《侏罗纪公园》里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恐龙相互争雄、厮杀；暴龙、翼龙、雷龙都有。

另一个壁画主题取材自著名西方古典与现代歌剧的海报，例如《卡门》《图兰朵公主》《孤星泪》。这个业余画家友人自豪地说，自己只花了六小时，以租来的长臂升降机完成外墙那幅巨鲸壁画。友人之前尝试为大楼换新面貌，而咨询一些业界人士，竟要收费30万令吉（约9万7600新元），还要花三个月时间，才能完成类似的巨型壁画。

笔者身处这座半荒废的大楼内外，看着这些令人叹为观止的壁画，感觉与马国近月来的政经时局变化，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这座大楼的租户大多数已经撑不下去而撤走，整座大楼几乎空荡荡。马国当下的经济社会情况一落千丈，外资撤离或裹足不前，许多商家生意难做，叫苦连天，只好到东南亚其他新兴市场去发展。

这固然是因为疫情肆虐两年，当局封城所导致的窘境，但也因为自更早以前，投资者看到一马公司丑闻所反映的马国营商环境，已然腐败不堪，对于投资马国，当然考虑再三。

巧合的是，有一本生动叙述一马公司丑闻某主角，传奇性奢侈糜烂生涯的国际畅销书，书名就叫《鲸吞亿万》，笔者的观点也在书里被引述。近日一马丑闻里的一名次要角色，在美国受到刑事审讯，在法庭上作证时，把自己涉及桃色与钱权交易的有关往事公开，在马国内外再次引起一片哗然，进一步印证了马国腐朽的营商大环境。

这件事发生多年，阴影仍然笼罩着马国政界和商界。一些利益攸关方尝试自我洗白，马国政坛看似平静下来。但自两年前发生喜来登政变，推翻上任不到两年、厉行改革的希盟政府，几股新旧保守政治势力结合并执政至今，各党派的勾心斗角从没有停止过。

上述大厦停车场里恐龙相斗的壁画，用来比喻马国当下执政联盟里的权力斗争，非常契合。巫统与土团党像两头巨大的恐龙，在同一生态环境（执政联盟）里互不相让，硬要力争成为老大，更试图吞并对方。

这场巨型政治暴龙之争还不止于此，巫统党内正酝酿着另一轮的党争，就如壁画里个子不大，但动作灵活，可以连跑带跳攻击猎物的猛龙，已经开始张牙舞爪，相互厮杀。

巫统主流派去年勉为其难地支持副主席依斯迈出任首相，原以为他会完全依照主流派的指示办事，尤其是不再或暂停追究一马公司的丑闻案，以及主流派一些主要领袖在其他贪腐案的刑事责任。

不料依斯迈却很快拉拢到跟巫统主流派势不两立的土团党，甚至获得最大在野联盟希盟的同意，支持他继续任相。这一来巫统主流派开始鼓噪起来，党内暗流汹涌的权力斗争一触即发。

近月来巫统主流派信心满满，发动马六甲、柔佛的州选，希望利用巫统在地方选举的狂胜，来制造一股乘胜追击的政治压力，迫使依斯迈赶快解散国会举行大选，让巫统主流派所提名的候选人上阵，到时依斯迈的相位就难保了。但依斯迈虽然无法阻止这些州选，却装聋作哑，力挡主流派要尽早大选的巨大压力，形成了眼下政治角力胶着的局面。

就如上述大厦里歌剧主题的壁画，马国还是有一些表面上崇尚理想与改革的政治人物。本来由国会反对党领袖安华为首的希盟，应该是理想改革派的代表，但去年希盟破天荒地宣布支持代表保守派利益的依斯迈，再加上安华在过去两年来领导希盟的手法令人费解，甚至连自身的公正党，竟和希盟的其他友党渐行渐远，让大家对于希盟这部卖座一时的歌剧，如何唱得下去产生疑问。

这么一来就为其他新近冒起的政治歌剧（政党）制造了生存空间，如青年党、（从沙巴西渡的）民兴党、斗士党等，纷纷欲与希盟同台争唱。然而，在马国政治越来越趋于保守的大环境里，这些政治歌剧，看来还是曲高和寡的。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