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成铉:反华情绪如何影响韩国总统选举
2022年北京冬奥会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争议,不只是因为在冠病疫情期间采取的严格检疫措施,以及包括美国在内的几个国家的外交抵制,还因为它激起了邻近的韩国民众的愤怒。
开幕式结束后,韩国民众对使用韩服(韩国传统服装)来代表中国满洲地区的少数民族朝鲜族感到愤怒。这被认为是北京企图将韩国文化遗产据为己有,并宣称它源自“中国”。两名韩国运动员在短道速滑男子1000米半决赛中被取消比赛资格,进一步激怒了韩国人。韩国观众指责裁判偏袒中国,让中国选手在决赛中将奖牌收入囊中。
从2002年冬奥会上,一名韩国滑冰运动员被取消资格,而让一名美国滑冰选手获得金牌后挥之不去的反美情绪来看,在本届冬奥会落下帷幕后,韩国的反华情绪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已酝酿一段时间
自韩国于2016年7月决定部署末段高空区域防御系统(THAAD,简称萨德)以来,反华情绪一直在酝酿,而这一事件只是这种情绪的再次爆发。
首尔的决定是针对朝鲜导弹的防御性措施,但中国视为对国家安全的威胁,因为萨德雷达在870至3000公里的范围内追踪敌方的导弹,这将覆盖中国东部的大部分地区。
因此,中国实施了禁止中国游客赴韩、审查韩国的电视节目和电影等非正式经济制裁,导致韩国旅游业损失约192亿美元(约262亿新元)。
对中国侵占韩国历史和文化的举动越来越警惕,也导致了最近反华情绪的高涨。
2002年,中国政府智库中国社会科学院在“东北工程”中声称,存在于满洲的古代朝鲜王国之一,也即“朝鲜(韩国)”一名的起源的高句丽,是在中国的一个地区实体。把时间快进到2020年11月,中国手机游戏《闪耀暖暖》(Shining Nikki)因将韩服作为韩国传统服饰推出,而受到中国民众的严厉批评,坚称韩服源自汉族所穿的中国传统服饰——汉服。韩国《朝鲜日报》去年一篇文章甚至认为,中国“窃取”韩国文化和历史的企图,最终将成为对朝鲜半岛的主权主张,并导致朝鲜人民逐渐“中国化”。
随着这些事态的发展,韩国人对中国的敌意急剧上升。民调机构韩国研究(Hankook Research)于今年1月第一周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韩国人对中国的好感度(27分,满分为100分)低于日本(27.8分)和朝鲜(30.2分),而美国的得分最高,为55.8分。
考虑到中国在2020年1月第一周的得分为36.6,日本为23.4,韩国的反华情绪在过去两年里迅速升级。这表明,中国以维护国家利益为名,对邻国采取的敌对行动,已引起了韩国民众的强烈反弹。
具体来说,中国对萨德部署的干预,被认为是干涉韩国国家安全,并认为中国通过经济影响力和文化帝国主义,来损害韩国的历史和文化遗产。
对韩国总统选举的影响
韩国的反华情绪将对中国产生影响,因为它将是今天韩国总统选举的一个关键因素,并可能影响首尔对北京的外交政策。
考虑到中国在韩国经济中所占的份额,以及中国占韩国贸易的四分之一左右,现任总统文在寅的政府并不愿意加入美国遏制中国崛起的印度—太平洋战略。
2017年,文在寅政府向中国作出了“三不”保证,即不会在韩国追加部署萨德系统,韩国不会参与美国的导弹防御系统,也不会与美国和日本建立三边军事联盟。
因此,反华情绪很可能会促使韩国选民,将票投给持保守立场的国民力量党,而不是执政的共同民主党,后者并不太愿意反抗中国的行为。
国民力量党总统候选人、韩国前检察总长尹锡悦一直承诺要恢复韩美联盟,他声称韩美联盟在文在寅担任总统的五年期间被削弱了。他还提议追加部署萨德,认为这是韩国的主权问题。因此,若尹锡悦赢得选举,就可以证明韩国民众最近对中国的敌意。
按照这一情况,在未来五年内,首尔和北京之间的关系预计会变得紧张,并有可能因追加部署萨德系统而受到进一步经济制裁。相比之下,韩国与美国的关系将显著改善,在美中竞争加剧之际,这将加重中国的负担。这一情况很可能发生,因为尹锡悦在最近的大多数民调中领先其他候选人。
另一方面,共同民主党候选人、前京畿道知事李在明遵循了文在寅在韩国同美国和中国的关系上的“战略模糊”,即既维持与美国的安全同盟,又与中国保持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在总统候选人辩论中,李在明也对尹锡悦追加部署萨德的承诺表示反对,担心中国可能进一步制裁韩国。
如果李在明成为下一任总统,尽管韩国民众有反华情绪,但韩国与中国的关系不太可能变得更加紧张,甚至可能会有所改善。另一方面,在李在明担任总统期间,为了不激怒中国而谨慎行事,可能会招致公众的谴责,造成国内不稳定,还可能进一步边缘化韩美同盟。
无论哪位候选人在韩国总统选举中获胜,东北亚地区的国家关系都可能在本月发生剧变。韩国民众因中国引发的日益高涨的反华情绪,可能会成为决定首尔未来五年外交政策的关键,而两国关系的恶化,也可能让北京的决策者感到头痛。
作者是自由职业记者
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韩国项目实习研究生
原载《联合早报》旗下英文电子杂志
“思想中国”(ThinkChina)
黄金顺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