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胜宝：从俄乌战争看新加坡小国智慧

时事透视

全球疫情病例激增，俄乌冲突局势加剧，无疑给整个世界雪上加霜。俄罗斯三面开战，兵临城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西方世界不出一兵一卒，北约不愿在乌克兰设禁飞区；对俄制裁两败俱伤，难救乌克兰于危机之中；乌克兰遍地烽火，已经成为一级战区，只能靠自己背水一战。

笔者在乌克兰首都基辅书店买到该国翻译出版的《孙子兵法》，是在2015年8月的战乱中诞生的。乌克兰副国防部长古谢夫出席发布会并推介这本书，还买了几本送给军事指挥官，声称要深入研究《孙子兵法》，让乌克兰在战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然而，乌克兰没有真正读懂《孙子兵法》的精髓。俄乌战争的爆发，在大国博弈中如何遵循孙武“自保而全胜”的教诲，再度引起小国的思考。

在春秋末期，各诸侯国为了扩展势力而开始南征北战，以强攻弱，大国兼并小国。那些小国为了从这些战争中生存下去，不得不开始紧张的备战。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孙子兵法》应运而生。纵观古今中外历史，大国、强国为争“天下”，无不以“天下”为棋盘。大国博弈从来都敌视和重视大国，也从来都虎视和藐视小国，从未将小国放在棋盘的平面直角坐标系，因缺少一个“欧几里得”，棋盘就没有了“公理化”。

法国历史学家托克维尔200多年前写道：“小国的目标是国民自由、富足、幸福地生活，而大国则命定要创造伟大和永恒，同时承担责任与痛苦。”这个判断至今仍有现实意义。

长期处于战乱中的乌克兰，一直在“承担责任与痛苦”，面对血腥与暴行，忧虑和恐惧。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乌克兰便身不由己地卷入一场空前残酷与血腥的战争，陷入民族悲剧。由于俄国与奥匈是针锋相对不共戴天的交战双方，乌克兰人在各自所在的国家内被迫充当炮灰。他们被迫为俄国和奥匈的利益而同袍相拼，骨肉相残，血流成河，尸堆成山。在卫国战争中，有800多万乌克兰人牺牲，200多万人被抓到德国服劳役。

时光转到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与顿巴斯战争接连爆发。乌克兰东南多个地区爆发示威抗议运动，乌克兰当局派出军事力量针对，演变为大规模战争。乌军损失惨重，多个建制部队被重创或打垮；东南地区亲俄反对派也伤亡惨重，4700多名乌克兰东南地区平民死亡，又演绎了一幕幕针对者与被针对者之间的人间悲剧。

当今世界，依然是大国博弈，小国受制。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乌克兰等众多小国都未幸免于难。

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则是小国与大国下棋的高手。他带领既是弹丸之地又是战略要地的岛国，取得超乎想象的惊世成就，来自于他“小国大棋局”的战略思维模式。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小国在夹缝中生存不易，在空隙中发展更难。李光耀为了新加坡的核心利益，一直心存危机感和忧患意识，在大国博弈形成的夹缝和空隙中争取空间和机会，赢取未来，这种危机感和忧患意识源于《孙子兵法》。

李光耀能读懂《孙子兵法》的智慧：“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将有五危”“知胜有五”。他主张均衡外交，小国不挟大国自重，搅合大国事务，否则必成大国博弈的牺牲品。

小国外交生存之道
将自身斡旋优势发挥到极致

在现实主义的外交词典里，小国被视为毫无能力对国际体系施加影响的弱国，所谓“弱国无外交”。然而，这个世界毕竟不仅仅是大国、强国的，小国、弱国也有生存和发展的智慧。新加坡创造了“小国大外交”的成功案例，没有成为区域某一大国的附庸，形塑了新加坡独特的战略思维模式，也使这个狮城小国举世瞩目。

小国的外交生存之道，其一就是为了自身利益，将自身的斡旋优势发挥到极致。李光耀成功做到这一点，并让大国都能接受，非常人所能为。事实上，也正因为新加坡巧妙运用大国间平衡关系的艺术，才确保了地图上这个小红点成为地区重要演员和全球金融中心的独特角色，确保了新加坡的核心利益。

新加坡第三代领导人李显龙传承了小国智慧，面对大国博弈总是小心谨慎。新加坡会让自己对于大国有“价值”，但绝不“选边站”。因为新加坡时时提醒自己，小国没有犯错的空间。新加坡近年来掀起有关“小国外交”的论战，引起小国的共鸣和大国的震惊。李显龙振臂呼吁：小国应认清现实，同时捍卫自身根本利益。在谈及小国在国际上的处境时，李显龙说：“新加坡这般的小国能力有限，无法影响大国的决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完全任人支配。”

针对乌克兰局势，李显龙提出：“作为一个小国，我们力求和所有国家，不论大小，维持良好关系。我们不选边站，而是根据一直秉持的原则和长期的国家利益，规划自己的前程。”外交部长维文也指出，小国很容易卷入大国的地缘政治游戏之中，小国须避免成为被牺牲的棋子、属国或被另一方利用。

新加坡已享有超过50年的和平与稳定，这在全世界小国中是个奇迹。除了均衡外交，还得靠自身实力，有备无患，“不战而屈人之兵”。新加坡全男皆兵，全面防卫，军事实力东南亚第一，人均军事实力世界排名靠前。

俄乌战争让李显龙更清醒地认识到，若国际关系是根据“强权即公理”行事，对于像新加坡这样的小国，世界将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自己的家园不能依靠他人来保护，而须不断有自我防卫的能力。维文也认为，乌克兰遭入侵显示一个国家可如此快速地被攻击，尤其当面对一个更大、更强势的对手时。这也是打造可靠、强壮的武装部队，把国民服役视作立国基本元素的原因。“没有这样的能力和意志，靠再多的外交也救不了一个国家。”

这就是新加坡的“小国智慧”，是新加坡屹立不倒的秘诀。

作者是中国前新闻工作者，现旅居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