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家：社会亟需更多“心理健康急救员”

不管是富国、穷国，或是处于饥荒烽火的战乱国，世界各地这些年都面临心理健康危机。根据世界卫生组织2022年发布的数据，在2019年，全球共有9亿7000万人患有心理健康问题，其中以抑郁（超过3亿人）和焦虑最为普遍。

在新加坡，根据2022年的调查，约40%的人曾经历心理健康问题，不只影响日常生活素质，也可能是导致自杀的主因。马来西亚2019年全国健康与发病率调查也显示，18岁及以上成人抑郁症患病率为2.3%。除了精神病之外，残障、健康恶化、曾有过自杀或自残、儿时曾被虐待或性侵、人际关系突然变糟、近期内看到其他自杀个案，都是自杀的诱因。

除了精神科医生、临床心理治疗师和心理学家等专业人士，冠病疫情后的社会，亟需更多“心理健康急救员”来协助处理这些精神疾病、自杀等社会问题。

2000年，澳大利亚坎贝拉的乔姆（Tony Jorm）和基奇纳（Betty Kitchener）夫妇创立“心理健康急救”课程（Mental Health First Aid，简称MHFA），为社区民众提供基础训练，以便社区有人面临心理健康危机例如恐慌发作、紧急或非紧急心理状况时，有人能提供基本支援。如今全球包括新马两国共30个国家已采纳MHFA，培训社区心理健康急救人员。笔者也是MHFA一员。这种急救法为我这些年不定时服务有需要的学生、同事或社区邻里，提供实用知识和技巧。

ALGEE五步法实际操作

MHFA课程首先学习辨识各种心理健康问题症状，及时察觉并协助身边有需要的人。其中的主干“ALGEE五步法”，是给予急救员在实际应作时的操作指南。

A是approach, assess, assist，亦即评估风险（例如自杀或自残），提供即时协助，以确保当事人心理安全。

L是listen nonjudgmentally，是提供一个舒适环境，同理和无偏见地聆听对方内心焦虑或情绪。

G是give support and information，提供安慰和支援，使对方减缓焦虑感，让他知道事情是可以解决的，并分享适用心理健康知识。

E是encourage appropriate professional help，鼓励对方寻求诸如精神科医生的适当专业支援。

E是encourage self-help and other support strategies，鼓励对方参与运动锻炼、社交、支持小组等，来协助解决问题。

学员通过测试和获得MHFA认证后，必须在日常生活扮演类似于医务辅助人员角色，在专业支援人员到来前，为有需要的人提供初步支持。

对于人为什么存有自杀念头，MHFA强调两个主因：一、为逃避难以承受的情绪痛苦或想法，希望从绝望或痛苦中解脱；二、希望表达自己的痛苦情绪，并以此使他人改变对待自己的态度或方式。

在关注身边人的心理健康状况时，我们该注意的关键警示信号包括：当事人疏离朋友和家人、社会隔离、寻找自杀方法、增加酒精或药物使用、情绪剧烈波动、觉得生活毫无意义。

许多人误以为应避免使用“自杀”这字眼，以防刺激对方，这其实是个误解。在MHFA课堂上，我们通过角色扮演，学习如何恰当地询问对方自杀的想法。比如当我们注意到某人出现预警信号时，应直接关心他们，然后巧妙地（或寻求他人协助）询问他们是否有自杀想法，比如问“我很担心你，你有过自杀想法吗？”或“你是否在考虑结束自己的生命？”

即便只是怀疑某人可能有自杀风险，也应即刻采取行动接触对方，让他们知道还有许多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通知他们的家人，并询问他们希望获得什么样的专业支持，也同等重要。

在聆听当事人谈感受的时候，“冷静”和“耐心”绝对是急救员必须时时谨记在心的，这意味着我们不但要“同理”和“不带偏见”，也要避免对他们的观点或行为表示赞同或反对——急救员当然也会有个人想法，也会有偏见，但重点是不要把个人观点说出口。

根据我过去处理个案的经验，大多数自杀是可以预防的，前提是社区、学校、家庭成员必须齐心合作，担当起这个社会责任，同时共同协助为精神疾病去污名化，让“寻求帮助”成为一个不会被歧视的做法。

作者是分子遗传学副教授、心理健康急救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