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铭：美国债务规模将继续扩大

在举世目光聚焦于美国联邦储备局何时减息，以及白热化的总统大选新闻之际，美国财政部最近发布进一步扩大的联邦政府预算赤字的消息。作为衡量美国债务规模的重要数据，预算赤字的恶化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对此，市场有不同看法。但随着特朗普年底当选的概率不低，美国债务规模未来会否演变成影响广泛的重大危机，已经开始受到越来越多关注。

根据美国财政部发布的数据，5月份的联邦政府预算赤字为3470亿美元（约4685亿新元），与去年同期的2400亿美元相比有大幅增加，也超出市场估计的2500亿美元，主要是因为预付了部分6月份福利，以及利息、社会保障和国防开支增加。

联邦政府预算赤字恶化，早在20年前小布什当总统期间就已经出现，到如今都没有酿成经济和金融危机，以至于各界在这类数据发布时，都处之泰然。两党曾不时承诺要缩小预算赤字，共和党就曾在前总统奥巴马和现任总统拜登任期内，试图阻止联邦政府提高举债上限，但这些举动更多被视为党派政治性斗争，而不是真正旨在缩减赤字。

事实上，现在的舆情与上世纪90年代不同，当时的民调经常显示，预算赤字是选民最关心的问题之一，这迫使民主与共和两党合作缩小赤字，为此，时任总统克林顿到第二任期得以取得预算盈余。可惜到了今日，预算赤字已不再是美国选民关心的重大课题，两党也就缺少意愿开展合作，努力缩减不断扩大的赤字。

预算赤字持续扩大，也反映出美国债务问题日益恶化。财政部5月份数据就显示，受到赤字恶化以及高利率拖累，美国债务的净利息支出已经激增至超过国防开支。

美国国债目前大约34万亿美元，大约相等于中国、德国、日本、印度和英国的经济总值；是否值得担忧并急须处理，目前还存有不同意见。著名经济学家克鲁格曼认为，美国国债规模不足为惧，完全可持续。美国经济规模庞大，债务对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较二战结束时的水平高不了多少，也不比日本和英国二战时的比重高；此外，美国的加税空间还是很大，所以债务问题实际上是个政治课题，不是经济问题。

但没有悬念的是，美国债务以及须偿付的利息，接下来只会有增无减。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就预测，在未来30年，美国的债务与GDP之比，将从目前的96%上升到166%左右，而债务负担如今正因利率上升，进一步加重。在冠病疫情之前的20年里，利息支付每年约占联邦赤字的三分之一。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在未来20年，利息每年恐将占赤字的三分之二。

正因为债务问题没有放缓迹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国际评级机构都认为，美国政府能忽略这个问题的时间已经不多。IMF估计，到2029年，美国将必须削减支出，若不包括债务利息，可能须要将税收提高到GDP的4%，以稳定债务与GDP的比率。它还警告，美国借款规模如此之大，正在危及全球金融稳定。两家信用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和惠誉，还因美债庞大，下调美国的债务评级；第三家穆迪也威胁会这么做。

当然，美元目前仍是世界储备货币，在全球拥有强大需求，美国的所有债务都以美元计价，要说债市会出现美国违约危机，恐怕有些危言耸听。尽管美联储不再按照早前的量化宽松计划，大举购买美国国债，如今正在逐步缩减，但一般相信，日后在必要时，美联储还是可以充当最后买家，美国政府也总是可以创造货币来偿还债务。

美国债务难道就不会酿成问题甚至危机？这恐怕得视未来的规模失控程度而定。无论是拜登还是特朗普在年底大选获胜，市场对未来的美国债务规模前景都不抱乐观态度。两位候选人都不敢对削减老年人医疗保健和养老金的支出提出意见。这些支出就占联邦预算的可观份额，并且会随着人口老龄化而增长。

对冲基金桥水投资创办人达利欧上周接受《日本经济新闻》的采访中就预测，如果拜登再次当选，财政扩张将持续；特朗普如胜选，则将大幅减税。无论是谁当总统，美国都将面临巨额财政赤字。

拜登如连任，也许会对富人和有权势的人征收更多税款并调高公司税，但也会大幅增加支持，包括恢复对有小孩家庭的慷慨税收抵免，为儿童保育提供资金，免除学生债务等，所以不太可能将所有税收增加用于削减赤字。特朗普如胜选，则会落实将第一任期间的各种减税措施永久化，并为了抵消税收减少，将对进口全面征收关税。

不难看出，拜登与特朗普政策的殊途同归——财政宽松——都无助于抑制眼下联邦预算赤字乃至于债务规模的扩大，可以想象，到某个程度，美债投资者恐会开始要求更高的回报。这将推高联邦政府的利息账单。假如美国政府还被迫印钞来弥补恶化的赤字，那也将造成通货膨胀上升，进而削弱经济增长势头。换句话说，美国债务日后若没获得良好控制，还是会衍生出一系列问题甚至危机的。

作者是本地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