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洲：托卡耶夫为何强调中小国家要团结？

俄乌战争爆发后，全世界都看到大国并不真心为中小国寻求和平，而是各有心思，寻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小国更像是大国角力的地方，乌克兰就是典型例子，让许多中小国家非常失望和不安。

近日，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在新加坡发表演讲时说，当前世界地缘政治局势动荡，大国没能维持和平，中小国家须崛起，更积极地推动多边主义与和平发展。他说：“不幸的是，大国，尤其是联合国安理会的成员国，没能拯救和平与安全……这也是为什么我坚信中等强国（Middle Powers），譬如哈萨克斯坦和新加坡……必须为促进和平与安全做出更多行动。”

哈萨克斯坦虽然离新加坡很远，但两国的地缘政治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夹在大国之间，在夹缝中求生存发展。

哈萨克斯坦是世界最大内陆国，面积达272万平方公里，全球排第九，但比起旁边的俄罗斯还是小很多；人口2000万，甚至不如邻近中国的新疆地区（2300万）。

哈萨克斯坦是中亚五国中唯一和俄罗斯接壤的国家，而且7500公里的边界线漫长，仅次于美国和加拿大的边界线，是世界第二长陆地边界。更为重要的是，哈萨克斯坦有很多俄罗斯族人（占哈国总人口的15.4%），大部分俄罗斯族人生活在靠近俄罗斯的哈萨克斯坦北部。

当初为控制哈萨克斯坦，苏联采用了渗透和示好的方式，也是俗称的“掺水”、“掺沙子”，将很多俄罗斯族人移民到中亚各国，对中亚地区进行文化渗透与同化，并将原本属于苏俄、面积不小的五个州划分给哈萨克斯坦。但1991年苏联突然解体，加盟国纷纷独立。哈萨克斯坦也没有例外，连带着苏俄曾划分给自己的五个州组成了独立国家。

很难说现在这些在哈萨克斯坦的俄族人有没有想“回归”俄罗斯的心思，或者俄罗斯会不会故技重施，再举行一次“全民公投”，让大片俄族聚居区重归俄罗斯。按照乌克兰乌东地区和格鲁吉亚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的先例，这未必不可能。何况哈萨克斯坦的俄族聚居区远比前两者大很多，俄罗斯这些年大概会一直觉得很吃亏，后悔当初不应该把这么大片土地划给哈萨克斯坦，但又有苦说不出。哈萨克斯坦政府也很清楚这一点，对此非常忌惮，也非常提防俄罗斯。到目前为止，俄哈双方一共举行了131次会议，双方已经划分好70%的国境线长度，但仍有30%的长度没能达成共识。

这一点与夹在大国之间的新加坡颇为相似，所以哈萨克斯坦和新加坡有同命相连、惺惺相惜的意味。双方都能体会和理解对方的苦衷。正如托卡耶夫所说：“哈萨克斯坦和新加坡作为新崛起的中等国家，不能认同两极分化和分裂，因为风险太大了。如果不加以防控，我们将在不觉察中走入新的冷战。”

这一点新加坡领导人也赞同。新加坡国务资政张志贤说：“虽然哈萨克斯坦和新加坡位处不同地区，但亚细安和中亚五国有共同利益。”

前总理、现任国务资政李显龙也说，新加坡和哈萨克斯坦地理距离虽然远，却有共同利益，包括在促进互联互通和供应链韧性方面。

基于这些共同点，近些年哈萨克斯坦也和新加坡一样，实行多元外交，不在中美俄之间站队，和各大国之间保持一定距离。

对于俄乌战争，俄罗斯出兵攻打乌克兰，其中一个口号就是“收回俄罗斯曾经的领土”，这让哈萨克斯坦深深感到不安，生怕自己会沦为下一个乌克兰。哈萨克斯坦拒绝派军参加普京对乌克兰的侵略行动，托卡耶夫更是公开反对并拒绝承认乌东四州并入俄罗斯。

就在俄乌战争爆发后不久，俄罗斯就直接单方面切断了哈萨克斯坦通向欧洲的能源管道，这让哈萨克斯坦非常愤怒。去年9月，托卡耶夫在同德国总理朔尔茨会谈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哈萨克斯坦将继续坚定不移地对俄罗斯实施制裁。这也很像新加坡政府在俄乌战争爆发时所发布的声明：“所有国家，无论大小，其主权、政治独立和领土完整都必须得到尊重。新加坡严肃对待任何违反这些核心原则的行为，因为它们是新加坡这个小国生存的根本。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违反了《联合国宪章》，是对国际法的明显和严重违反。对于像新加坡这样的小国来说，这不是一个理论上的原则，而是一个危险的先例。这就是为什么新加坡强烈谴责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无端攻击。”

其实，不只是哈萨克斯坦在努力脱离俄罗斯的控制，亚美尼亚、吉尔吉斯坦、塔吉克斯坦，都在疏远俄罗斯。俄罗斯一向把苏联加盟国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容他人染指，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就是先例，哈萨克斯坦担忧自己成为下一个乌克兰，不是没有道理的。

俄乌战争爆发后，全世界都看到大国并不真心为中小国寻求和平，而是各有心思，寻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小国更像是大国角力的地方，有些甚至拱火叫好，但“大象打架，草地遭殃”，乌克兰就是典型例子，让许多中小国家非常失望和不安。所以托卡耶夫在新加坡强调中小国要团结，以免万一真被大国霸凌、侵犯时孤立无援，没人为其发声；这些都非常必要、现实，也符合新哈两国的共同国家利益。

作者是香港新闻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