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裕：普拉博沃走访中日马三国的意义

如果普拉博沃在访问中国后没有走访日本，国际人士会认为印尼不再遵循不结盟外交政策。所以，虽然日本没有邀请他访问，他的团队还是安排了访日行程。他不但拜会岸田文雄，还和日本防长接触。

印度尼西亚选举委员会3月20日正式宣布，普拉博沃—吉布兰组合在2024年的总统选举中获胜，当选为印尼正副总统。阿尼斯—穆海敏组合以及甘查尔—马福德组合落选。许多国家领导人都在第一时间向普拉博沃祝贺，包括马来西亚首相安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美国总统拜登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然而，落选的两个组合拒绝接受选举结果，反而指控普吉组合作弊，利用国家机器诱逼选民，又以社会协助贿赂选民，以不公正的手法赢得总统选举，要求宪法法庭彻查这次选举，并宣布2月14日的总统选举结果作废，要求重选，禁止普吉参选。

正当总统选举争议还在宪法法庭讨论，结果尚未出炉前，3月30日，普拉博沃受邀访问中国，之后继续访问日本和马来西亚。这次外访三国，对普拉博沃具有什么意义？

3月29日，中国外交部发布消息，习近平邀请当选总统普拉博沃访华三天。印尼官方则指出，普拉博沃是以国防部长身份前往中国，因为他还是佐科的内阁成员，印尼现任总统仍是佐科，他要在10月20日才卸任。真正原因可能是因为印尼宪法法庭，还在处理落败的总统候选人指责总统选举作弊的案件，普拉博沃“当选总统”的身份受到挑战。

可是，如果普拉博沃是以国防部长身份受邀到中国访问，那邀请人应该是中国国防部长。中方的官方报道称普拉博沃为印尼当选总统，显然邀请普拉博沃是因为他已经当选，是候任总统。不过，习近平在与普拉博沃对话时，要后者代他向佐科致意。

中国首先邀请印尼当选总统访华的目的，可能是想与普拉博沃表示友好，要继续与印尼保持友好关系，并且深化经济、国防和安全方面的合作，以便在中美博弈中略胜一筹。

借出访让当选总统身份合法化

普拉博沃接受邀请，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落败的总统候选人不认输，还闹到宪法法庭。普拉博沃显然想借此给印尼人民一个信息，即便有人不承认选举结果，但大国以及对印尼有影响力的国家，都已承认他是当选总统，将他的当选总统身份合法化。中国是崛起的大国，科技先进，又是印尼最大贸易伙伴国。日本是美国在亚洲最亲密的盟友，对印尼的经济有巨大影响力。马来西亚则是印尼的“兄弟国”，同种同文，在外交和经济上彼此相依。印马两国都积极支持巴勒斯坦，也共同反对不利于印马棕油出口业的《欧盟反森林砍伐法》。

此外，普拉博沃也想向印尼民众以及外国人发出一个信息：他与佐科还是好朋友，还是继续遵循佐科的施政方针，发展印尼经济和基础建设，以此来攻破他和佐科已经分道扬镳的谣言。

普拉博沃还想告诉中国领导人，他和佐科一样，会继续与中国在贸易和经济方面紧密合作，并一再强调当他在10月接任总统时，会遵循佐科的对华政策，发展雅加达与北京的友好关系。在与习近平对话时，普拉博沃强调，他的政策将建立在佐科政策的基础上。他说：“我已经决定将以佐科政策所获得的成绩，作为我未来的工作项目基础。我完全支持亲密的、高素质的印中关系。”

普拉博沃也会见中国国防部长董军，商谈有关军事合作和国防工业合作的事项，但是没有详细报道。

普拉博沃在选后首次外访，碰巧是在中国在亚细安的影响力增长而美国影响力下降的时刻，尤其是在以哈冲突以及加沙遭炸毁之后。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有关亚细安的常年调查显示有微妙变化。有一道问题：亚细安如果被逼在中美之间选出战略伙伴，你会选择哪一国？印尼受访者有73.27%选中国，只有26.8%选美国。这个结果与去年的调查结果有显著差异：去年有53.7%的印尼受访者选中国，有46.3%选美国。

在这情况下，如果普拉博沃在访问中国后没有走访日本，国际人士会认为印尼不再遵循不结盟外交政策。所以，虽然日本没有邀请普拉博沃访问，他的团队还是安排了访日行程。普拉博沃不但拜会岸田文雄，还和日本防长接触。在军事合作方面，日本会提供印尼大型的巡逻艇以及各种军事装备。

普拉博沃在返回印尼前也前往马来西亚访问，目的可能是为了争取印尼回教徒的支持，尤其是在总统选举中没有选他的回教徒。印马在以巴冲突中意见相似，两国都提出以哈立即停火的议案。

从普拉博沃走访中日，显示他有意加强印尼与中日之间的经济和军事合作。日本是美国盟友，印尼也会加强与美国在经济和军事方面的合作。

印尼国家研究创新署（BRIN）最新发表的一篇调查报告，报道中美对印尼的影响力。报告说，中国在经济方面影响力大；美国影响力则在军事和国防方面。这是因为印尼一般上都购买美国和西方国家的军火和军事装备。

据报道，印尼已经签约购买美国制造的F-15EX战斗机，这是波音公司最先进的F-15型战斗机。战斗机以及其他军事装备需要139亿美金。此外，印尼与美国每年都有大规模的“神鹰盾牌”联合军事演习，这是与中国所没有的。

然而，普拉博沃正式上任后，可能会调整印尼军方传统的亲美战略。因为他与习近平见面后曾说，会加强与中国军事装备和军火工业的合作。他在印尼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总统竞选演讲中提到，印尼正面临地缘政治日益紧张所造成的全球不确定性。他认为，印尼必须遵循以国家利益为基础的自由独立外交政策。

总而言之，普拉博沃走访中日马三国的动机主要是基于国内因素，经由外国的认可，将他“当选总统”的身份合法化，并且暂时解决与佐科的矛盾。其次，他也借机向世界宣布未来的外交政策。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资深访问研究员、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