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德：稳定领先的赖清德有失足危机吗？

台湾朝野两大政党民进党与国民党陆续在7月举行了党代表大会，正式推出总统参选人，等于宣布2024台湾大选正式起跑。代表民进党参选的赖清德，在民调上持续保持领先，非民进党阵营则仍处于分裂状态。国民党主席朱立伦虽喊出“非绿团结”“执政大联盟”的口号，但所谓在野“非绿阵营”想合作实现政党轮替、下架民进党，并非易事。

在野阵营中，在民调上领先的是民众党籍前台北市长柯文哲，国民党提名的新北市长侯友宜则落居第三。如果把还没有宣布参选却实质在竞选中的富士康创办人郭台铭加入，他在大多数民调中都落居第四，但与侯友宜差距不大。

以台湾民意调查基金会今年3月以来每月进行的调查为例，在赖、柯、侯三人赛局中，赖清德稳定维持领先，6、7月支持度都在36%左右。居第二的柯文哲7月不到28%，与赖清德差距颇大。非绿阵营各山头虽梦想着联手让支持度相加，就有机会超越赖清德，只是各怀鬼胎、自我中心，想实现执政大联盟谈何容易。

领先的赖清德难道就没有失足落马的危机？

从民调趋势来看，赖清德在三人竞争中维持36%的领先已非常高，基本上绿营的基本盘都团结一致支持他，同时也能抢到部分中间选民。只是赖要向中间地带扩张的空间有限，因为这个区域大，一部分被柯文哲占据了，若郭台铭加入战局，也会再瓜分部分中间选票，进而限制了赖清德进一步扩大领先的优势。

另一个因素是赖清德个人风格。他的形象是温和坚定但有点保守，始终穿着整齐的西装、梳着有点古板的发型，发言中规中矩；他缺乏蔡英文的女性亲和力，另一方面和柯文哲形成很大对比──柯文哲的无厘头作风、说话时而尖锐时而搞笑，也常跳跃逻辑不通，却很符合年轻人口味，让他在年轻选民中赢得最多支持。蔡英文能两度当选总统，一大部分得利于年轻选民支持。这是赖清德如今所欠缺的优势。

更值得注意的是，万一两岸关系恶化，年轻人担心一旦上战场，规划好的人生甚至生命都得牺牲。柯文哲一直倡议“两岸一家亲”，甚至还主张要重启两岸服务贸易谈判（这是点燃2014年太阳花运动的导火线），柯自认若当选总统，台海战争危险一定最低。郭台铭5月在金门发表《和平宣言》，主张以“一中各表”为基础重启两岸谈判，宣称“没有台独，就没有共机扰台问题”。侯友宜更直指这次选举是“战争与和平的选择”。很明显地，非绿阵营的侯选人，都把矛头指向赖清德的台独立场，质疑赖清德当选会引起两岸战争，也不会受到美国信任。

“务实的台独工作者”是赖清德过去为自己贴上的标签，如今他深知这个标签会让他成为箭靶，也是他必须向华府以及台湾选民说明的重点。因此，从去年底展开全台巡回“向党员报告”活动时，赖清德就强调“民主、和平、繁荣是民进党新时代的新使命”。“民主”一直是民进党挂在嘴上的词，“和平”与“繁荣”显然是针对外界质疑他的台独立场会导致台湾陷入战火、经济崩解。

选战升温后，赖清德也愈常把“繁荣和平”挂在嘴边。其中最重要的是7月初投书美国《华尔街日报》提出的“和平四支柱”（four-pillar plan for peace），包括：一、建构台湾军事上的震慑力；二、经济安全是国家安全；三、与全球民主国家建立伙伴关系；四、稳定而有原则的两岸关系领导能力。他主张维持台海现状，而且不排除与北京对话。

对美中台关系发言分寸未如蔡

这个投书被视为对华府表态，以化解华府对赖清德台独立场的疑虑。主要国际媒体也给予投书正面评价，基本上这一投书应可达成让华府安心的目标。不料不久后，赖清德却在一场竞选活动中说，2024年大选是中南海和白宫的选择，并称，近年来台美关系愈来愈亲近，“若台湾可以走入白宫，我们所追求的政治目标就达成了”。这段谈话在强调台湾在美中之间是向美国倾斜，这明显是在向华府示好，不料华府有政策幕僚对“走进白宫”这句话敏感，认为违反了美国“一中政策”下台湾、副总统不踏入华府的惯例，因此透过伦敦《金融时报》放话，要赖清德解释清楚。

美方其实有点小题大作，赖清德在竞选场合说出“走进白宫”只是种象征隐喻，并不具有实质政策意涵。由于赖清德8月将过境美国访问巴拉圭，也许美国担心他过境时会想提高访美规格，“出口转内销”以提高在台湾的选战声势，所以先出声警告。不过，这件事也凸显赖清德在美中台关系的发言分寸，未如蔡英文拿捏得那么好，台湾舆论也有质疑赖的国安外交幕僚是否称职。

赖清德强调和平，除了是在向美国表态，更重要的是在说服台湾选民——尤其是年轻选民以及中间选民——相信他是有意愿和能力避免两岸战争，而且又能坚定捍卫台湾主权，让民主体制不受北京干扰。

北京会保持距离或插手？

可以预见下来五个多月，各总统参选人还会继续在两岸和战问题上交锋。北京对选举会保持距离或插手介入，也将影响选战结果——过去的经验是：北京出手通常是帮非绿阵营的倒忙。

当然，除了两岸战争与和平这种大议题会影响选战，重大政治弊端被揭发、天灾人祸或重大经济危机等突发事件，都可能影响选举结果。这些是难以逆料的，也难预先准备好因应剧本，而且通常这类突发的负面事件，对执政者的选情不利。

若美中台议题处理得当，上述突发事件又都幸运地未发生，赖清德的选情还是稳定乐观的。

作者是台湾资深媒体人、网媒《新新闻》总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