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兴：我所观察到的美国社会病

美国可算是我相当熟悉的国家。自我分别于1986年在美国德州呆了四年修读本科学位，以及于2009年在波士顿花了近四个月修读商业高级管理课程，今年由于女儿在美国深造，我又有机会接连两次到访美国。

虽然这两次逗留各三个多星期，但自驾游走遍加州沿海城市和美国东部，感触颇深，特别是亲身体验无业游民泛滥、治安败坏、大麻合法化、中美纠纷等课题。

有人说中美纠纷始于2018年，而2019年冠病病毒肆虐加剧两个大国的分歧。如果这只是局限于政治圈子，还情有可原。可是，漫步美国各地，仇中情绪其实挺普遍的。在美国，如果只是和周边的美国朋友交流，还可以感受到过去的包容心和热情。但是，整体社会氛围却有点走了样，充满着同仇敌忾的情绪，似乎所有的社会问题和祸害都与中国有关。

借着曾长住美国的体会，我尝试理解这种不良心态的由来。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中美两国之间的误解，除了政治意图，我想可能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以讹传讹，三人成虎

如果有跟进美国媒体，我们可以观察到一个诡异的现象。同一件事实，由不同媒体报道，可以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和感受。例如层出不穷的枪击事件或前总统特朗普，有些媒体报道列出事实，但亦有媒体把枪击案嫌犯或特朗普塑造成受害者，说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受社会迫害、情有可原。

在美国，为种种社会问题寻找共同敌人，是必要的政治操作。现在既然已经和俄罗斯干上了，寻找下一个举国上下公认的共同敌人，会得到政治上的认同。

因此，以讹传讹，以致三人成虎。不友好国家自然而然会被美国钉上，并塑造成不共戴天的敌人。中国成了美国民间公认的敌人和新疆种族灭绝指控的罪魁祸首，就是典型例子。我曾于2005年和2009年到新疆旅游，觉得这一指控是空穴来风。

美国媒体的发展历史悠久而成熟，因此中国在媒体上的话语权薄弱，是有目共睹的。

二、闭门造车

美国是公认的经济霸主和世界警察，美国人也为此感到光荣，而愿意做出牺牲。因此，美国国务院会时不时发出旅游风险警告，劝诫美国人到海外旅游要小心，以防成为恐怖分子的目标。久而久之，大部分美国人就只在北美洲（包括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活动。事实上，持国际护照的美国人少于50%。在2007年和2009年开始需要护照才可以入境墨西哥和加拿大之前，只有少于20%美国人拥有国际护照。

所以，虽然贵为发达国家，美国民众对海外的了解，有一定的局限。有人批评美国人为井底之蛙，我倒是认为美国有识之士仍然比比皆是，只是民间的看法确实受到有心人士的一定影响。我觉得他们看待国外所发生的事件，常常主观地认为其他国家是跟着美国转。换句话说，即便他们闭门造车，如果事与愿违，他们仍会感觉不可思议，认定是他人之过。

三、中产阶级的没落

我清楚记得1980年代到美国深造，那里简直就是乌托邦，充斥着美国梦。主要原因是美国欢迎造梦者，不问出身，每个肯打拼的人都可以成功。当时，中产阶级对美国经济的贡献超过60%，但现在却只占30%左右。换句话说，美国贫富差距继续恶化，中产精英急速流失。

过去的美国社会流动性强，贫穷和中产阶级对靠自身努力晋级中产和上等社会抱有希望。一个健康分布的橄榄型社会结构能够给予适度奖励，各阶级人士也可以靠自身能力给予他人协助。但是，金字塔型社会结构所造成的贫富差距，已经使阶级之间的流动受阻，中产阶级也开始受挤压而面对降级风险，自身难保。

渐渐地，富人总觉得纳税过多，但从国家那里得到的福利却不相称，也觉得穷人不够自爱自发自觉，国家福利加深了贫穷者的依赖性。反之，穷人总觉得富人纳税不足，本国人为此而对立，遂衍生不相容的贫富住宅区和社会治安问题。

为何中产阶级没落？众说纷纭，我肤浅的理解是，当美国于2000年左右开始淘汰大部分制造业，而失去近三分之一的岗位时，就是中产开始被掏空了。由于服务业（特别是金融银行业）待遇较高也较不劳累，国家开始步上取巧之路，并造就了制造业大国如中国和印度等，美国国内的生活费逐渐高涨，形成现在高生活费但低收入的窘境。中产阶级开始变成月光族，入不敷出；而愿意劳动的美国人，却再也找不回可以支付高薪金的制造业工作。环环相扣，当人民失去家园而成为居无定所的无业游民后，社会问题恶化，中国抢走美国人饭碗的指责就这样产生。

中产阶级的流失加深贫富差距，进而阻碍美国梦的实现。当美国人把社会问题的矛头指向亚裔，具有包容性的美国社会大熔炉已不存在，亚裔被排挤，进而殃及池鱼，整个国家的发展也被耽误。

美国现在所面对的挑战不容忽视。我深信个别美国人的创新能力仍然存在，对外国人还是一样热心真诚，只是受到种种社会问题的影响，才有情绪性的反应，而这唯有靠美国自己才有可能解决。

作者是旅游咨询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