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裕：印尼前副总统重弹反华人言论

5月12日，印度尼西亚前副总统尤索卡拉（Jusuf Kalla）在印尼回教知识分子协会（ICMI）的晚会上，又发表有关“华人控制印尼经济”问题的看法，印尼各报章以及社交媒体都报道。这种言论会激起印尼的种族主义。

卡拉说：“在巴基斯坦，最有钱的是巴基斯坦人，在阿拉伯也是如此；在土耳其，10人中有九人是土耳其人。独有在印尼，情况不是如此。”

他接着说，印尼华人占全人口的4.5%，却控制了印尼超过50%的经济。这个少数族群掌握了比他们人数要多10倍的经济实力。

他又说，印尼邻邦马来西亚，华人占全人口的30%，也掌握了60%的马来西亚经济。不过，他说华人占马来西亚人口的比率较大，他们只掌握比他们人数要多两倍的经济实力。

卡拉说，企业家能够推动印尼的“民族经济”（Ekonomi Bangsa），但是“印尼人”（Warga Indonesia）当企业家的人数很少。他希望有更多的“印尼人”愿意当企业家，以便能够与华人竞争。应该注意的是，warga Indonesia在印尼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印尼籍民”；另一种是“印尼人”或者是“印尼民族的成员”。印尼华裔拥有印尼的国籍，但是卡拉硬说他们不是“印尼人／印尼民族的成员”。

不过，卡拉接着说：“当然（华人）也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很重要。他们缴税，也制造就业机会。但是，这是我们最大的挑战。这种现象也不是他们的错。这是因为我们自己不足，所以这是一项很大的挑战，我们要培养企业家。印尼的最大挑战就是缺少企业人才！”

卡拉财团控制南苏拉威西经济

卡拉选择在印尼回教知识分子协会的晚会上，大谈华人控制印尼经济的问题，显然是有意煽动印尼反华人的情绪。他将印尼华裔排除在“印尼人”之外，似乎“印尼人”只有所谓的原住民。

卡拉于1942年出生于南苏拉威西，在当地大学读经济系，学生时代参加南苏拉威西回教大学生协会（HMI）并担任主席，毕业后出任当地的经济毕业生学会的主席。其父哈吉卡拉是商人，建立了N.V. Hadji Kalla（哈吉卡拉公司），后来由尤索卡拉接管。尤索卡拉在经商的同时，也参与政治，在苏哈多时代支持他。

他当过多年的地方国会议员，后来代表戈尔卡党出任人民协商议会议员。苏哈多下台后曾被选为戈尔卡党主席。他在瓦希德和美加华蒂内阁，分别出任过短暂的商业与工业部长和人民福利统筹部长。

尤索卡拉继承父业，哈吉卡拉公司后来发展成为印尼著名的大企业Kalla Group（卡拉财团）。他成为当代最富有的武吉士族（Bugis）商人。

印尼大学的大众传播学系前高级讲师，也是网红的阿德阿尔曼多（Ade Armando）说，卡拉是南苏拉威西的“国王“（raja）。他的商业王国涵盖八个领域和20几个商业项目，包括汽车、建筑、能源、交通、地产、零售、金融和森林业等，可说全面控制了南苏拉威西的经济。

卡拉曾出任两次印尼副总统，即尤多约诺内阁（2004年至2009年）和佐科内阁（2014年至2019年）。但是，他只担任一届就被尤多约诺和佐科遗弃。

在未当副总统时，他常指责印尼华人控制印尼经济，导致财富分配不均，所以必须加以纠正。他还说，印尼反华是华人咎由自取。当副总统时，卡拉有点收敛；在卸下副总统后，他故态复萌。一般华人对他的印象都是负面的。

他和回教集团的关系密切。在2017年的雅加达特区首长选举中，他公开支持回教激进分子拥护的阿尼斯，反对基督徒华裔候选人钟万学连任首长，玩弄“身份政治”的游戏。那时的卡拉还是佐科总统的副手。

2020年他不再当副总统时，更加肆无忌惮。当时，自我流放的回教捍卫者阵线（FPI）首领里齐克（Rizieq Shihab）返回印尼，准备东山再起时，卡拉在印尼公正繁荣党（PKS）的电视访谈节目中，公开支持里齐克，声称印尼目前缺乏优秀的领袖，盛赞里齐克是个“很有魅力的领袖”。

ICMI是苏哈多为了获得回教精英的支持，委派前总统哈比比成立的回教团体，是苏哈多支持的机构。由于印尼华人大多数都不是回教徒，所以在这样的机构谈华人控制印尼经济的问题，会有很多支持者。

卡拉不把华人当印尼人

卡拉指控华人控制印尼经济，并没有学术根据。他把印尼经济，商业和私人企业混为一谈。其实，印尼的经济是国家企业和跨国企业所控制的，华人企业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但是，在私人商业和企业方面，印尼华人的势力的确举足轻重，尤其是在供应链方面，华人的角色更是显著。

卡拉的种族主义言论引起不同的反应。网红阿德阿尔曼多在视频中批评卡拉老调重弹，仍然把印尼华人当成外人，而不是印尼人，将已经被哈比比抛弃的“原住民”和“非原住民”的区分加以应用。

阿德说，其实有许多所谓的印尼原住民也是移民。

虽然卡拉在演讲中也说华人所扮演的角色很重要，也是“缴付税收”的人，是“我们的朋友”，但不是印尼人。阿德认为，卡拉应该将印尼华人当成印尼人，他们的成就也是印尼的成就。

华人是印尼的组成部分，不能老是将印尼华人当成外人。卡拉在此时大谈印尼华人控制印尼经济和印尼企业，是别有居心的。他这样做是想乘机挑拨印尼族群的关系，再度激发反华人的种族主义运动。

阿德说，印尼华人在印尼饱受歧视和压迫，不能进入其他领域，所以只能在经济领域求发展，并且只能在自己的族群中寻求援助，形成了较强烈的华人自我意识。这是印尼社会和国家政策所造成的。

阿德也指出，虽然印尼最富有的20人中多数为华裔，但他认为卡拉以此作为华人控制印尼经济的论点，而将此当成是个问题，是很不合理的。他说，卡拉家族企业在南苏拉威西具有庞大的势力，而且控制整个南苏拉威西的经济，但并没有人说这是一个问题，或卡拉家族的控制权必须由其他人或者其他族群取代。

阿德认为，卡拉是个种族主义者，言论旨在煽动种族主义的情绪，不利于印尼的稳定和发展。

阿德站在民族团结的立场，分析卡拉的言论，抨击卡拉这些言论的背后动机，难能可贵。可是，他并没有从经济学的角度，探讨印尼华人在印尼经济所真正扮演的角色，把控制经济，公众企业和私人企业混为一谈，并不能使人正确地了解华人在印尼的真实情况，这是美中不足之处。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资深访问研究员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