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和元：智利新总统的左翼复仇记

韩和元

3月11日，智利当选总统博里奇正式就职。这位左翼领袖的主张很简单，就是反（前总统）皮诺切特传统，就是反新自由主义。在去年竞选时，他就一再高呼：“智利是新自由主义的发源地，也将成为其坟墓”。

何谓新自由主义？著名学者乔姆斯基在其《新自由主义和全球秩序》一书中明确指出：新自由主义指的是以市场经济为导向的一系列理论。新自由主义者反对国家和政府对经济的不必要干预，强调自由市场的重要性。在国际政策上，强调开放各国市场，支持全球性的自由贸易和国际分工。新自由主义者反对干预主义、贸易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认为这会妨碍个人自由。

“里根主义”“撒切尔主义”无疑是新自由主义的标志。但正如博里奇说的，智利才是新自由主义的发源地。事实上，早于里根主义和撒切尔主义登上历史舞台的前几年，美国经济学者弗里德曼和他一帮芝加哥大学的学生，便在智利推行了一场伟大实践，这就是军事独裁者皮诺切特治下的“芝加哥男孩改革”。

关于这场改革，绕不开一个关键人物——阿连德。1970年智利大选，左翼候选人阿连德赢得选举。就职后，阿连德开始大规模推行被他称之为“智利之路”的规划，具体措施包括：提高工资、土地改革（阿连德的目标是没收所有超过80公顷且有基本灌溉的土地）。他还试图通过企业国有化，为穷人提供工作机会，以此来改善国民的经济社会福利。此外，他还决定对国际贷款人和外国政府的债务不予偿还。

这种无视经济发展规律、肆意破坏私有产权和经济自由的行为，很快就得到了规律的回击。1972年，智利的通货膨胀开始急剧恶化至140%，且表现得无法控制。与此同时，出口下降24%，进口上升26%。面对这种局面，政府的应对之策不是从提高企业和商人的生产积极性、增加供给和控制货币增长着手，而是以行政手段冻结物价。这一政策打击了厂商积极性，严重影响了商品的供给，社会经济反倒更趋恶化。民怨沸腾，罢工潮随即席卷全国。

这种混乱给军人提供了机会，时任陆军总司令皮诺切特发动了军事政变，并杀死了阿连德，进而接管了智利的权力。问题在于，这些武夫治理经济实在外行，智利的通胀一路飙升，再加上世界性经济萎缩的严重冲击，导致智利经济萧条，民不聊生。

在这种情况下，皮诺切特找到了“芝加哥男孩”——一群深受弗里德曼新自由主义思想影响，在芝加哥大学留过学的年轻经济学家。他们主张市场化的经济改革，走一条与阿连德截然不同的路线。这包括采用休克疗法，结束通胀并恢复经济，同时大幅削减政府开支。在他们看来，通胀是因政府发行货币来弥补赤字造成的。因此这也是结束通胀、恢复经济至关重要的基础。同时，他们将养老金体系、国有工业和银行进行了全面的私有化改革，并降低部分税收，还废除了最低工资制和取消工会权利。

得益于这一系列的新自由主义改革，智利经济迅速恢复，并表现出强劲增长，缔造了“智利奇迹”，让智利快速达到了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成为拉美发展最好、治安状况最好的国家。

但也正是阿连德与皮诺切特的这段历史纠葛，让人们有理由相信，提出“彻底废除皮诺切特传统”，执政理念与阿连德近似的博里奇，根本是在为同属左翼的阿连德复仇。

作者是广东省生产力学会副会长

广州大学南方治理研究院特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