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山：从马国节庆看政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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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是个多元文化的国家，各主要族群都有各自的重要节庆，许多不但是公共假期，也是各族一起庆祝的。庆祝的方式有好几种，其中就有所谓的门户开放，即在节日当天准备应节食品，打开门来招待所有族群。

演变至今，门户开放却成为马国高官显要与富商巨贾一年里举办好几次的公关活动，名为联系感情，实为拉拢政治上的支持，巩固政商关系，或展现政坛上和商场上的实力等。

其中穆斯林斋戒月期间，几乎每晚都有官商的集体开斋晚宴，虽然非穆斯林也能参与，但通常是利益攸关者才会受邀。这整个月的大大小小开斋晚宴，以及之后整个月的门户开放，是观察马国政治（以至商业）风向细节的上好时机。从哪一些显要有没受邀赴宴，以至宴席上的座位安排，宴会上有无互动，互动时段的长短等，一般上都看出一些端倪。

日前马国首相依斯迈即在行政首都布城设下庞大的开斋晚宴，不但广邀本地显要，连外国使节也在受邀名单上。“有心人”观察到依斯迈在宴席上表现得比之前更具有自信心，或许是他所属的巫统，上周决定以他继续作为下届大选巫统的首相人选，让他暂时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当然，依斯迈对于自己的政治前途目前是否高兴得太早，仍有许多的疑问。

但当晚开斋宴会上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前首相纳吉的出席。纳吉在前年因与一马发展公司有关的控状，被法庭定罪并罚处监禁与罚款后，去年又在上诉庭力图推翻判决不果，目前继续上诉至联邦法院（马国的最高法院），期间保释在外，同时面对更多与一马公司有关的刑事官司，不时须上法庭答辩。

所以，纳吉仍受邀参与这类大型官方宴会，自有其政治含义。纳吉在过去几年虽然官司缠身，但在政治公关上却交出漂亮成绩，他的“有什么值得羞耻的，我的老板？”口号，这些日子以来出奇地受到好一些民众的正面反应。

他无论是在全国走透透，抑或在过去一年多在沙巴、马六甲、柔佛等地的州选里奔走助选时受到热烈的欢迎，许多民众争先恐后地把他当偶像般要与他合照。纳吉也巧妙地把这股热流，转化为他在马国政坛上继续保温的基本盘，让马国无论朝野的政治势力都不得不对他敬畏三分，不能轻易地把他从越来越多变数的政治方程式里剔除。

据说在上述的开斋宴里，当马国元首莅临时，很自然地与纳吉单独交流，而且交流的时间长达至少10分钟，比元首当晚与其他任何显要交流的时段都长，而且两人看来交谈甚欢。

如此的交流可引申出至少两个相关重点。其中一个在于纳吉的被定罪判决，是否会在司法程序上被联邦法院推翻抑或维持原判，目前还是个未知数。但即便是维持原判，还是有个终极的出路，即元首行使宪法所赋予的权力，宽恕被定罪者，或减免被定罪者的处罚（但保持定罪判决）。

如在2018年希盟成功上台执政后，马国反对党领袖安华的其中一些被定罪的判决就被时任的元首宽恕，让安华能即时出狱。就纳吉的具体情况来说，不但他目前的被定罪能获得宽恕，理论上他所面对的其他刑事控状，即便被定罪，还是能获得元首宽恕。就如安华能在被宽恕后重返政坛，纳吉一样可以如法炮制。

纳吉与马国元首在开斋宴上的亲切交流，引申出来的另一个相关重点，就是各界目前看好纳吉在下一届大选后能重新荣登相位。巫统推出依斯迈为下届大选后的继任首相人选是权宜之计，目的是再次逼后者赶快举行全国大选，以便巫统与所主导的国阵能乘胜追击，希望赢得多数执政。

换句话说，依斯迈其实犹如在政治上被对手巫统主流派将了一军——既然都推他出来领军大选了，他想要拖延大选就缺乏借口了。所以，近日有关马国极有可能在7月底，希盟支持依斯迈任相的协议到期之后举行大选的说法甚嚣尘上。

至于巫统胜选后会否让依斯迈长期地任相，就见仁见智了。因为到时胜选的巫统候选人，应该都是纳吉所属的主流派所提名的，政治忠诚当然朝向主流派，在短期内支持依斯迈为过渡性首相，但之后可能还是希望成功脱罪后的纳吉能再次任相。

马国政坛当下各股势力蓄势待发，都期望在来届大选里能有一番作为，而一些端倪已在节庆里微妙地透露出来。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
（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