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 中俄两国改写 全球经济秩序？

财经透视

过去10年，俄罗斯一直在竭尽全力实现经济去美元化。俄罗斯不仅在跨境交易中减少使用美元，还减少了美元的外汇储备。除此之外，俄罗斯还创建了一个国家电子支付系统。正是由于以上这些措施，俄罗斯已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美国对其经济制裁的风险。

与此同时，由于过去几年中美之间的紧张局势，中国也有意推动国际贸易和投资去美元化。在中国看来，美国有可能因人权和领土问题对中国实施制裁，必须防患于未然。当前的俄乌战争也从侧面反映出，如果海峡两岸发生冲突，中国或将面临类似的制裁手段，经济也会受到影响。

由此可见，中国和俄罗斯在去美元化方面有着共同利益，这将帮助两国减轻美国制裁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此外，中俄近期也都对外表示，“中俄关系上不封顶”以及“两国可以在任何领域中达成合作”。

在货币领域，值得关注的是俄罗斯与中国去美元化步调，是否会对美元的全球主导地位构成威胁，甚至改写全球规则、重建世界秩序呢？两国能做到吗？

一、无论短期还是长期来看，俄罗斯的优势策略都是去美元化。

“优势策略”是博弈论中的术语，是指不管对方采取何种措施，参与者都会使用一种最优策略，而俄罗斯的优势策略就是去美元化。

实际上，俄罗斯别无选择，只能努力实现经济去美元化的目标，因为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一直在进行。只要美国认为利益受到俄罗斯威胁，通常经济制裁都会作为手段来遏制俄罗斯的行为，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俄罗斯并没有坐以待毙。截至2020年，俄罗斯已削减了一半的美元储备，并从其主权财富基金中彻底清空了以美元计价的资产。

俄罗斯也在使用美元以外的货币与贸易伙伴开展国际贸易。到2020年底，俄罗斯对其他金砖国家（巴西、印度、中国和南非）的出口贸易中，只有10%的交易是用美元结算；而在2013年，俄罗斯95%的贸易货币都是美元。此外，为减少对美元支付基础设施的依赖，俄罗斯还于2015年创建了新的国家电子支付系统Mir和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

尽管这些措施确实能帮助俄罗斯减轻经济制裁的影响，但必须得承认，当下仍是一个美元主导的世界，一国之力不足以重塑世界秩序。至少在短期内，美元在金融和商业领域的主导地位并不会发生改变。

不过，俄罗斯去美元化的决心也激励了一些国家（包括受到美国制裁的国家和希望提高本国货币地位的国家）开始跟随俄罗斯的步伐，掀开一场去美元化的帷幕。

二、去美元化不是中国的首要任务，但长期来看，很有必要。

以美元结算的跨境交易在中国的经济活动中仍发挥着重要作用，美国也是中国最大的出口市场，因此中国不会将去美元化作为首要任务，至少在短期内不会。

然而，日益恶化的中美关系正促使中国选择与俄罗斯联手，加速去美元化的进程。俄罗斯如今面临的经济制裁很可能会发生在中国身上，因为中美之间一直存在悬而未决的问题，例如人权、领土等。因此，中国将会采取相应的预防措施，确保经济和金融市场在长期内保持稳定。

考虑到中美之间的紧张关系，以及保持金融市场的稳定，中国做出了以下决定——一方面，自2019年以来，中国一直试图增加外汇储备的种类，减少美元外汇占比；另一方面，到2021年7月，中国减少了210多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创下了2010年以来的最低纪录。

与此同时，中国还提倡以人民币结算的跨境交易，并推出清算和结算服务系统CIPS。中国已与包括俄罗斯在内的“一带一路”合作国家签署了本币互换协议。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的一份报告，2020年，人民币在跨境贸易中的使用（包括支付和收款）同比增长了44.3%，达到28.39万亿元（约4.4万亿美元）。

三、中俄联盟令西方忧心忡忡。

由于中国、俄罗斯和其他一些国家在去美元化问题上有着共同诉求，因而携手合作将会逐渐削弱美元的垄断地位。截至2020年底，俄罗斯对中国的出口贸易中，超过83%的交易是通过欧元结算的。最近，中国又与俄罗斯签订了一份长达30年的合同，同意在天然气贸易中使用欧元结算。

为了加强与中国的双边关系，俄罗斯采取一系列举措，例如增加人民币在俄罗斯外汇储备中的比重。此外，俄罗斯还签署了一项条约，承诺在跨境交易中增加本国货币的使用，扩大以人民币为基础的金融基础设施等。

值得关注的是，中国也创建了自己的数字货币和全球支付网络。一些分析人士认为，为了对俄罗斯实施经济制裁，美国将俄罗斯从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剔除，可能会为中国的支付系统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与此同时，其他国家可能也会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加入中国的支付结算网络，以抵消因持有和使用美元所带来的风险。

中国不希望卷入美国对俄罗斯制裁

显然，中国并不希望卷入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因为这对中国的经济来说无疑弊大于利。

中国一直把稳定作为经济发展的首要目标，必然不会以牺牲稳定的经济为代价，为俄罗斯提供明确的帮助或支持。不过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中俄之间的国际贸易合作，的确减轻了西方对俄罗斯制裁所造成的影响。

与俄罗斯成为盟友，有助于平衡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因此中国应该不希望俄罗斯在此次经济制裁中“战败”，正如唇亡齿寒之理。考虑到美国实力以及与俄罗斯的关系，中国很大程度上会继续保持中立。

反观美国的经济制裁非但没有达到让俄乌双方停火目标，反而加剧全球能源危机，令全球通货膨胀变得更加严峻。这次俄乌战争更是阻碍了全球经济从冠病疫情中复苏的脚步。

美国的欧洲盟友对能源价格飙升还能忍耐多久，欧洲各国又将如何安置和解决乌克兰难民，这些问题目前来看，都是未知数。

唯一能确定的是：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已经是一些国家正在考虑的问题。

如果有些国家想摆脱美元控制，获得更多自主权，就必须与中国加强联系，而这将间接削弱美元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久而久之，新的世界秩序或会建立起来。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
策略与政策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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