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疫下亡魂非冷冰数字 疫情仍惨烈不能躺平

香港《明报》社评

香港第五波疫情感染人数太多，早已无法准确计算，最近行政长官和一些专家皆称，由于感染人数多于官方数字，实际死亡率应与官方公布不同，有专家认为只比流感死亡率略高，医管局更称，分析显示三至四成感染者死因与新冠病毒无直接关系。疫情大流行两年，如何评估感染人数、怎样点算死亡人数等，其实是相当复杂问题，专家之间有不同主张，各地政府做法也非全都一样，普遍共识是全球疫情数字遭低估多于高估，最近日本一项研究显示，Omicron（奥密克戎）死亡率至少是流感两倍多，最多甚至可能是10倍。以往香港每年约有数百人的死亡与流感相关，第五波疫情死亡率，可留待疫后慢慢深入研究，无论如何，疫下7000多死者全是活生生的人，并非冷冰冰数字，死亡惨烈是客观现实，切勿淡化。

疫情夺命逾7000 莫淡化惨烈程度

根据卫生署最新数字，第五波疫情，累计约112万人证实感染，死亡人数则逾7200。虽然官方数字显示，无论新增感染还是死亡个案，最近皆有所回落，但政府专家顾问梁卓伟指出，现在的香港疫情，不过是由原本“极高”回落至“非常高”水平，公众千万不要有错觉，以为疫情已来到“水尾”（尾端）。卫生防护中心也说，4月初公众假期将至，担心市面人流增加，疫情又再加剧。倘若未来两周疫情显著反弹，不排除下月底放宽社交距离措施会受影响。

香港抗疫防线崩溃，自从官方容许市民自行呈报快速检测阳性结果以来，已无法准确掌握实际感染数字，根据香港医学院所做的流行病学模型推算，这波疫情最终可能有超过450万人感染，另有多达9000人死亡。常年香港每逢流感季节，死亡数字轻则百多人，重则300多至400多人，相比之下，第五波疫情死者相枕，惨烈程度单从棺木供求紧张、火葬场忙个不停，可见一斑。这是香港数10年来所未见的公共卫生灾难，实非一般季节流感可比。

疫情大流行未完，现在为死亡率等盖棺定论，严格而言为时尚早。过去两年，不少人都听过“流感死亡率约为0.1%”之说。根据官方数字，香港第五波疫情死亡率暂为0.63%，有香港专家表示，由于实际感染人数远超官方数字，以400万而非约百万做“分母”才准确，若用这个方法计算，这一波疫情死亡率仅为0.18%，行政长官表示有听过专家相关说法，认同实际死亡率与官方数字有别。医管局高层更表示，他们正对一些感染者死亡个案做分析，初步显示只有四成多与冠病病毒“直接有关”，有三至四成个案“无直接关系”，其余未能分辨。

评估不同病毒株的致命度，搞清楚感染者死亡原因，对于疫情控制及防治工作非常重要，这是专家的责任，不同专家看法未必一样。常人听过一些专家观点，产生其他印象和想法，也是常有之事。香港疫情仍有复炽可能，已打三针者不足五成，更有近30万70岁以上高危长者未打针，公众太过聚焦于个别数字或比例，看轻染疫死亡情况，以为“疫情没什么大不了”，乃是危险想法。

有关染疫死亡人数或死亡率的计算，表面看似简单直接，其实相当复杂。很多感染冠病病毒后死亡的人，本身都有长期病患，该当如何统计死亡人数，各地政府和专家都有不同主张。在外国，常有一些反对控疫措施的人，投诉官方“夸大”死亡数字，然而放眼世界，最主流的统计方法，仍然是将感染了冠病病毒的病殁者，归入疫下亡魂之列，原因之一是疫情评估宁严勿宽，同时也要考虑漏网个案的存在。比起高估染疫死亡人数，卫生专家更担心是低估数字。若按各地官方统计，全球死于冠病疫情约为610万，但根据《经济学人》的模型推算，真正死亡人数有95%机率介乎1400万至2450万。

Omicron死亡率比之前的病毒株低，但是否可以跟流感相提并论，仍有很多争论。首先，流感死亡数字统计，复杂程度不比冠病病毒低。在香港，卫生署主要靠公私营医院合作，采取相对宽松定义，监测“与流感相关”需要入住深切治疗部或死亡的个案。可以想像，每逢流感季节，很多轻症者都是吃些成药在家休息便算，要掌握实际感染人数近乎不可能，死亡率必须用其他模型计算。10多年前，港大学者曾发表研究，估算香港40至65岁中年人流感相关心肺功能病死亡率为0.007％（每百万人有73人），65岁以上长者才是0.1%。

死亡率评估复杂 公众观感易偏差

以所谓“超额死亡”（excess mortality）概念，透过比较“正常状态”去掌握某种病症致死情况，是一个常用方法。日本仙台东海道大学早前向厚生劳动省呈交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根据呈报数字，Omicron在日本的死亡率约为0.13%，相比之下，以“超额死亡”概念计算疫前日本的流感死亡率，介乎0.01%至0.05%。换言之，Omicron死亡率起码是流感的两倍多，最多有可能超过10倍。当然，对香港而言，这也只是参考数字，但却在在说明冠病疫情死亡率以及与流感数字比对的复杂性。凡此种种，可留待专家日后详细研究，现在社会上下需要的是正视疫情，切勿低估或淡化疫情，为“躺平”找借口。正如梁卓伟所说，疫情死亡人数不是冷冰冰的数字，政府、医管局和专家都要以拯救人命、减少死亡为最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