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裕：普拉博沃内阁中的华裔女副部长

苏哈多下台后，除了哈比比当印度尼西亚总统时没有委任华裔部长之外，从瓦希德到佐科政府，皆有华裔当正部长或正副部长，很明显的是，这些部长都与经济和商业有关。普拉博沃总统也委任两名华裔女副部长，但都不是同商业或经济有关。林雪莉（Veronica Tan）出任妇女赋权和儿童保护部副部长，蒋黛兰（Stella Christie）出任高等教育、科学与技术部副部长。两人都是棉兰出生的华裔，但拥有完全不同的学历。两人事先从未出现在正副部长的猜测名单上。

她们出任副部长可说非常偶然。林雪莉出生于1977年12月，在雅加达希望之灯基督教大学建筑学系肄业。她在教堂结识钟万学，两人坠入爱河，并在1997年结婚，当时她才19岁。在钟万学当雅加达副首长以及正首长的三年（2014年至2017年）里，她出任印尼癌症基金会雅加达主席。钟万学治理雅加达很有成绩，寻求连任，但被玩弄“身份认同”的阿拉伯裔阿尼斯击败，蒙上“亵渎回教”的罪名锒铛入狱两年。不久，钟万学在狱中提出离婚，两人分道扬镳，两个未成年子女的监护权判给钟万学，长子因已成年可自行决定要跟父亲还是母亲同住。

钟万学出狱后与年轻貌美的女警再婚，佐科总统也任命他为国家石油公司董事长，替佐科清理石油公司门户，改善制度，成绩斐然。林雪莉离婚后没有再嫁，自食其力创立幻想基金会，协助组屋区的孩童实现艺术梦想；之后创立“爱心关怀”服务社，帮助需要短期和长期护理的家庭。

林雪莉的婚姻遭遇，获得不少人的同情。由于低调处理，外界也不知内情。可是，让人疑惑的是，林雪莉的资历和表现不是非常出色，为何普拉博沃突然委任她为妇女赋权和儿童保护部副部长？这有两种说法：其一，普拉博沃有意羞辱钟万学，因为在今年的总统选举中，钟万学公开支持普拉博沃的对手甘查尔，还辞掉国家石油公司董事长职务，显然不再与佐科和普拉博沃站在同一阵线；其二，佐科有意将伍小惠（Grace Natalie）推出来当妇女赋权和儿童保护部副部长，但普拉博沃觉得她不适合，所以委任另一名华裔当此职务。林雪莉是佐科可以接受的人选。

蒋黛兰的情况就很不同。她是出色的印尼华裔心理学家，1979年1月出生，在雅加达天主教学校读到高中一，后获得新加坡教育部的亚细安奖学金，在联合世界书院就读，毕业后获得奖学金到哈佛大学念本科，起初念经济学，后来转读心理学。毕业后她申请到美国西北大学读心理学和认知科学，取得博士学位。由于成绩优异，又发表过有关认知心理学的专题论文，她被聘为斯沃斯莫尔学院助理教授，几年后升为副教授。她在美国科学刊物上发表多篇论文，引起学术界注意。她后来被聘为北京清华大学心理学系副教授，后来晋升为教授。在清华时，她除了教书，还继续研究并在国际学报发表研究成果，备受关注。

碰巧普拉博沃在今年2月访问北京时，得知在清华有位出名的印尼华裔教授，对于心理学和认知科学很有研究，且了解有关食物与脑力发展的问题。普拉博沃在竞选时，曾提出给学童免费午餐的承诺，于是想与此人见面。蒋黛兰受宠若惊，她向普拉博沃报告，在许多国家包括美国，都有免费午餐给学童。有研究显示，有免费午餐的学童，成绩往往比没有吃免费午餐的学童好，不过，这个午餐必须是有营养的。普拉博沃后来将免费午餐改成营养午餐，据说就是接受她的建议。

蒋黛兰已婚，丈夫是波兰科学家；他们在哈佛大学认识，育有一子。她关注印尼的情况，虽然已有很好的工作，但还是想为印尼效力。她曾多次说过，有今日的成就，与印尼分不开。她在印尼出生长大，接受基本教育。当报考哈佛大学时，成绩比她优越的人很多，但哈佛大学却接受了她，因为她写了一篇与众不同的入学文章：《我与祖国的关系》。

在文中，她叙述和祖国印尼的关系。她说，富饶的印尼哺育她的童年和少年，她有愧于印尼。印尼还在发展中，她想学一套本领，将来能为印尼的发展做出贡献。她说，当普拉博沃问她是否愿意为印尼效力时，她不假思索地接受邀请。

当她最初和其他正副部长候选人被召到普拉博沃住所谈话时，许多记者都蒙了，没人知道她是何方神圣。她却很有信心地、用非常流利的印尼语向记者自我介绍：“我是Stella Christie教授，大学教授。我是印度尼西亚原住民（Indonesian asli）, 在哈佛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又从美国西北大学获得博士学位。我也是斯沃斯莫尔学院的副教授，斯沃斯莫尔学院是美国排名第三的大学。我是科学家，擅长认知科学，专门研究人类与动物的头脑，我也擅长人工智能。总之，我是跨学科学者。”许多记者都发楞了。印尼内阁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年轻华人教授。从此，年轻的Stella教授名字就传开了，许多人都被她迷住。

这位年轻学术人员戴着独一无二的圆边眼镜，给人深刻印象。她掌握多种语言，母语是印尼语，英语说得很别致，在中国教书也掌握一般华语。她能言善辩，讲印尼语时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她言之有物，大部分讲的是有关科学的领域，有关人工智能（AI），有关妇女智力，有关普及教育与高等教育，有关如何提高印尼学术水平等等。她作为副部长的处女演讲，与他人不同。她谈的是AI是否能取代人类。她用深入浅出的语言，将这个深奥的理论有趣地表达出来，她解释AI的优点和局限性，强调不断思考和创造的必要性，人类才能战胜AI。

蒋黛兰是不简单的女性。她开始的自负，在当了副部长几天后就消失了，变得谦虚。在许多场合，她要访问者称她为Mbak（大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教授。她知道，要在政界生存，必须懂得处理人际关系。许多人都抱着希望，但愿这位年轻学者能为印尼的高等教育和科技带来人们期待的改革。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资深访问研究员、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