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埈荣：如何面对无硝烟战争

随着后冷战时代的到来，以政治、军事为中心的国际秩序，转变为以经济、技术为主的秩序， 国家安全领域在传统军事领域外，安全威胁的类型和主体也变得多样化。因此对国家安全威胁的判断和应对比过去更加不确定，威胁的类型也从武力冲突，扩大到恐怖袭击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等非军事、超国家领域。在现代战场上，已呈现出传统军事安全加非军事手段混杂的混合（hybrid）战局面。

混合战的核心在于如何运用非军事手段。以心理战（psywar）或舆论战、黑客战、经济信息战、网络战为代表的这一概念，动摇人们的心理，不仅会造成社会恐怖和混乱，还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有时还通过瘫痪公共系统进行物理性破坏。它可以作为战争的开始手段和终结手段，并拥有强大破坏力，不论战时还是平时，365天24小时在全世界任何地方进行超越国家、国籍和种族的活动。

最近在全世界范围里出现的认知战，是为了通过故意捏造特定事实或特定叙事，影响人们的思考和行动。尤其是一些威权主义国家，为提高对敌对国家的影响力而展开这些认知战，是现有军事理论中所没有的新概念。虽然与试图控制信息流动的信息战（information warfare）相似，但认知战是控制对信息做出反应的个人，以及集团的反应方式的另一种战争形态。一种共识是未来的战争将可能由认知战主导。

认知战是扰乱民心，煽动对敌对方政府的反感，降低民间和军队的士气等，使敌人乏力的战略，一些人称之为“没有硝烟的战争”。随着尖端信息通信的发达和环境的高度信息化，这成为重要的战争领域（domain），人们的想法被看作是战争的对象和舞台。认知战的代表方法为以多种方式传播假新闻，避免军队全面冲突的同时，持续进行低强度挑衅的灰色地带（grey zone）战术。

因此，在今天的认知战中，传统上的“战争与和平”二分法是毫无意义的。在这个光谱上，战争与和平、国家和民间只能被理解为相对位置。妨碍合理决策也是认知战的一种，例如，朝鲜继续通过核武装，给人留下随时都可以使用核武器的印象。在学术领域，歪曲学术研究，影响敌国政府的决策，从而制定有利于本国的政策，或阻止对方制定不利的政策，也是认知战的领域。在武力和非武力、军事和民间的界限之间来回穿梭，动员以前“战争”概念所无法定义的手段和方法，可谓是新的战争领域。

韩国被朝鲜认知战所困扰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最近韩国正面临着一些中国网民发动的认知战。韩国某研究组通过《掌握韩中竞争产业领域的认知战实态》报告书指出，在电动汽车和智能手机等竞争产业领域，发现反复的舆论煽动现象。有组织的中国网民通过韩国国内网络报道或帖子，误导舆论的忧虑已浮出水面。研究组揭发的贴文社群，平时会发表贬低韩国或助长社会分裂等言论，在特定主题成为焦点时，会密集贴文，不过这些群体的身份还不太明确。

其实，中国网上势力涉嫌操纵韩国舆论并非第一次。去年年底， 来路不明的中国企业等开设38个伪装成韩国国内媒体的网站，散布新闻形式的内容，充斥着煽动韩国国内性别、地区、政治等矛盾，扩散攻击、诽谤或贬低韩国的文章。最近，围绕着在Netflix上备受欢迎的韩国《黑白厨师》节目，中国有人批评说，“韩国把中国料理介绍成自己的样子”。这或许是一种观点，不过这些言论正成为新的矛盾，会损害民间感情。

世界各国为扩大本国影响力，做出各种努力是理所当然的。通过正常方法扩大影响力没有问题。但这种企图误导舆论，影响特定国家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并制造不安感，消耗对方国力的战略活动，是非常不理性的做法。因为这属于威胁他国国家安全的实质挑衅。在这一点上，各国应自我整顿，不然非正常的影响力工作（influence operations），反而会带来适得其反的负面结果。不要忘记，过度的认知战必会给灵魂带来无法洗刷的伤痛。

作者是韩国外国语大学教授、东北亚未来合作论坛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