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森：规则之下的恶龙与深渊

日前在芝加哥举行的美国民主党全国大会，哈里斯正式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为期四天的大会，作为执政党的民主党精锐尽出，包括现任总统拜登、前总统奥巴马及克林顿夫妇，通过现身支持和激情演讲，展现出民主党已经迈过换人参选风波，重现久违的同仇敌忾团结气势。当中最大的惊喜，无疑是米歇尔·奥巴马的演讲。

在之前拜登退选的局势混沌期，作为前总统夫人的米歇尔，在代替人选中的民调高居榜首，她此次演讲所展现的风采，也充分证明高民调的货真价实。她通篇没有华丽高深的词藻，就用最通俗易懂的字句，并以共情力与亲和力一以贯之，将普世价值娓娓道来，却又不失力度地痛批共和党对手特朗普；20分钟时长的演讲毫无冷场、精彩纷呈，相信之后将成为演讲学课程中的示范案例之一。

米歇尔用同为女性的身份为哈里斯强力拉票，同时不留情面地抨击特朗普“狭隘而有限的世界观”，使其感觉到来自两位黑人精英（指奥巴马与哈里斯）对自身地位的威胁，但是，“谁来告诉他，他现在想做的这份（总统）工作，可能正是一份‘黑人工作’。”一个国家良好政治的起源，不能只是抱怨与仇恨，而应坐言起行，行动起来做对的事。

“别抱怨，做实事”（Don’t just complain, Do something）不仅得到现场观众的欢呼回应，也得到哈里斯在压轴演讲中再次强调背书。这将成为哈里斯走向白宫的重要竞选檄语。

正如拜登所说：你不能只在赢的时候才爱自己的国家。任何国家的政治体系、法律制度、竞选机制，都不可能绝对完美，但政治人物及普罗大众是否遵守、维护这些规则，却是一个国家文明与成熟的判断标准。

特朗普上次大选失利之后引发的国会山事件，仍然令一些美国人心有余悸。此次竞选期间，特朗普在多个场合接受采访时，同样强烈暗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再次败选的结果。他也强烈否认所有的刑事罪案指控，认为只要是对他不利的判决就是司法不公。在军事安全与外交事务上，特朗普同样忽略国际规则，用商人的眼光认为“凡事皆可交易”，任意妄为地挥起关税与贸易制裁大棒，对付他国甚至盟友。

德国著名哲学家与诗人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中写道：“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政治领袖的价值观与道德取向，往往决定一个国家是走向卓越或是滑落平庸。因为不利于己的结果而推翻原有规则，甚至因为自以为是的强权而践踏规则，往往会导致被规则反噬的恶果。

地球上正在进行的两场热战就是佐证镜像。进入第三年的俄乌战争，战场僵局已经被乌克兰军队通过攻入俄罗斯境内的库尔斯克州而打破。截至目前，乌军的“特别军事互动”，已经实际控制俄罗斯近1200平方公里的领土。但令克里姆林宫抱怨的是，国际上几乎没有任何谴责“乌克兰入侵”的声音。但俄罗斯作为联合国五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本身就率先践踏联合国关于尊重会员国主权、独立与领土完整的原则，于2022年悍然入侵乌克兰。

乌克兰在人力与军事体量远逊俄罗斯的劣势下，通过主动跳出“阵地战”的旧式机械战争泥沼，凭借北约武器的代差优势，成功将俄罗斯引向“运动战”的现代战争模式。随着越来越多的俄罗斯民众感受到战争迫近的压力，俄乌战争将更有可能尽早达到停战甚至和平的临界点。只是，克宫当初把入侵乌克兰自称为“去军事化，去纳粹化”的屠恶龙行动，真到终局之日，克宫是否会在深渊的倒影中，看到自己也显现出恶龙的形状？

中东的另一场热战，以色列在加沙地带对哈马斯的军事清剿行动，同样陷入“谁是恶龙”的恶性螺旋之中。这场自2023年10月由哈马斯首先以恐袭行动挑起的战争，已经持续近一年。在加沙狭窄的360平方公里土地上生活着210万巴勒斯坦人，连绵战火已经导致近4万人死亡，绝大部分是包括妇女儿童在内的平民。以色列当然有自身正当的安全诉求，但要达成“直至消灭最后一个哈马斯”的目标，却是不可能的任务。聆听国际社会关于停火止战的呼声，成为屠龙勇士而不是恶龙，考验着“中东小霸王”战时内阁的政治智慧。

作者是亚太区域企业集团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