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惟诚：能吉里补选与阿末扎希的政途

阿末扎希为大会定调的努力是成功的，因为巫统已在欢腾与回忆、变革与转型中找到一致的方向，其领导权短期内不会受到挑战。

马来西亚吉兰丹能吉里州议席补选尘埃落定，巫统出乎意料地以3352张多数票，从伊斯兰党手上夺回在去年丹州州选失去的议席。这场胜利对巫统以及党主席阿末扎希而言，是一场及时雨，既可以提振党基层备战柔佛马哥打州议席补选的士气，也可以让阿末扎希在上周四（21日）举办的党代表大会上凝聚、团结党员，并确立威望和领导权，毕竟，不管巫统还是阿末扎希，在现阶段都面临着信任崩塌的危机。

巫统在2022年全国大选后就一蹶不振，这股颓势在去年六州选举后进一步扩大，原本仍占四成的马来支持率跌至不足三成。虽然巫统在之后的补选有尝试力挽狂澜，但表现都不如人意，比如彭亨柏朗埃州席补选，尽管巫统守住原席，但所得之多数票却大幅减半。至于槟城双溪巴甲州席补选，巫统积极为公正党助选，但马来选民并不买账，来自国盟的伊党不只以高票守住席位，巫统在当地还有近2000名支持者与基层转投国盟。

这现象预示着巫统基本盘有被国盟吞噬的形势，也是它在马来社群中信任崩塌的征兆。另外，巫统作为团结政府的核心成员，与共组政府的希盟成员党，特别是民主行动党的合作，经常被国盟操弄成种族议题，借此攻击巫统失去捍卫马来主权的能力。为了要应对政敌的负面宣传，巫统不惜默许党内一些比较偏激的领袖，比如巫青团长阿克玛大放阙词，来展现该党强烈的民族主义形象，马六甲巫统甚至还因而举荐阿克玛受封拿督勋衔，以示表扬。

然而，容许阿克玛等领袖公开发出异议的这种举动，看在马来选民眼里，却是一种无法凝聚、团结马来人的糟糕表现。国盟虽然偶尔会发生伊党与土著团结党彼此不同调的问题，但最起码伊党内部极少出现意见分歧。这令伊党看起来似乎比巫统更可靠。

这些局面说明巫统现今面临的信任危机有两大方面：急速衰退的影响力，以及被伊党取代的威胁。当然，好消息是，能吉里的成绩显示马来选民其实未完全放弃巫统，意味着该党面临的信任危机，仍有回旋余地。

既然巫统仍未陷入前途无亮的窘境，作为巫统掌舵人的阿末扎希，压力也自然缓解，因为巫统的部分危机，从某种程度而言，就是源自这名在团结政府里兼任副首相的党主席。比方说，不少基层认为阿末扎希与希盟合组政府的决定，是巫统流失马来选票的最主要咎因。而且，他还在两个月前擅自决定国阵将继续与希盟在下届大选中合作，让党基层感到不满，进而招来署理主席莫哈末哈山等领袖批评和党内反对阿末扎希的情绪。

这股情绪到了能吉里补选前夕，更发展成巫统分裂的传言。马国政坛甚至还流传，说巫统沉寂多时的前副主席希山慕丁、被开除的前巫青团长凯利等领袖准备强势回归，再加上柔州一些区部在7月基层大会中通过动议，要求代表大会在2026年党选，开放主席与署理职竞选（去年巫统代表大会通过党内两大高职不竞选的动议，阿末扎希和末哈山在当时的党选即以这种方式当选），让舆论出现基层将在今年代表大会中批判阿末扎希的流言，党争一触即发。

利用“复兴”与“特赦”排解信任危机

然而，能吉里的大胜，为阿末扎希排解这场信任危机，让上周末举行的代表大会在一片团结、士气高昂的氛围中落幕，传说中批判阿末扎希领导权、呼吁希山慕丁等旧班底回归等议题，并没有如期出现。当然，这同样也必须归功于阿末扎希转移党代表对其领导权议论的努力，因为这场大会的出席代表高达6000人，未免人多口杂，阿末扎希就巧妙运用“巫统复兴”与“前首相纳吉特赦”两大主题，来为大会定调。

所以，我们就在代表大会中看到纳吉之女，也是巫统妇女组执委的努鲁希达雅上台，就其父的生平与努力侃侃而谈的画面，也听到阿末扎希在大会总结时，含泪朗诵给纳吉的诗歌。与此同时，我们看到末哈山高呼要成立重振巫统的“成功团队”，也看到副主席卡立要求党员面对与他党分享权力现实的呼吁。

显然，阿末扎希为大会定调的努力是成功的，因为巫统已在欢腾与回忆、变革与转型中找到一致的方向，其领导权短期内不会受到挑战。

当然，能吉里补选只能够短暂缓解阿末扎希的信任危机，因为即将在下个月举行的马哥打补选结果，依然能够影响基层对阿末扎希领导权的批判力度。另外，纳吉的回归对阿末扎希而言，也是一把双面刃。这项承诺若迟迟不实现，将招致基层反感；若目的达成，其领导权或被更受欢迎的纳吉架空。再者，末哈山在大会发言时，针对来届大选是否继续与希盟合作的议题，发出与阿末扎希相背的立场。巫统大会以外的琐事，预示着阿末扎希接下来的政途，依旧遍地荆棘。

作者是马国时事评论员、拉曼大学政治与新闻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