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政麟：困在算法里的人们

在数码化经济的浪潮中，低头族与外卖骑手成为城市街头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社交媒体的横空出世以及激烈的市场竞争，都在推动算法的不断进化，以期尽可能占据用户的时间。对于外卖骑手而言，他们的工作环境则是由算法主导的，无时无刻不在应对算法的需求。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两种情况都是被算法所困的人们。

短视频平台TikTok以独特的算法机制风靡全球，成为年轻人中最受欢迎的应用之一。TikTok的算法非常擅长捕捉用户偏好，通过个性化推荐让用户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中。这一机制不仅让用户体验到前所未有的个性化服务，也为内容创作者提供展现才华的舞台以及提高曝光率的机会。

根据《纽约时报》披露的内部文件，TikTok的算法主要围绕四个核心目标展开：用户价值、长期用户价值、作者价值以及平台价值。算法通过观察用户的观看时长和留存率，来评估内容的价值，确保用户始终能够获取新鲜有趣的内容。此外，算法还会考虑用户的互动行为，如点赞、评论、播放时间和点击播放等因素，为每个视频打分并据此进行推荐，推出用户所喜欢的内容，让用户尽可能地留在平台上消费时间，平台就有更多的收入来源。

说白了，就是希望争取更多注意力，因为人类一天内的注意力资源是有限的。这种机制使得TikTok能够持续吸引用户，让他们沉浸在充满娱乐的虚拟世界中。然而，这也导致部分用户过度依赖平台，难以自拔。

在中国，曾有家长反映自家孩子沉迷抖音，模仿短视频里的夸张动作；或是浓妆艳抹扭来扭去；或是加数十个广告群、兼职群等，每天乐此不疲地跟各种人互动；或是为了涨粉无所不用其极。

外卖骑手的工作环境则反映另一种形式的算法影响。随着算法不断优化，在配送距离不变的情况下，外卖配送时间被压缩得越来越短。例如，中国外卖“饿了么”骑手，就经历配送时间从32分钟缩短到30分钟的变化；美团骑手的配送时间则从50分钟缩短到35分钟。

这种时间上的压缩，对于算法设计者来说是技术进步的表现，但对于外卖骑手而言，则意味着更大的压力。为了保证配送时间，骑手不得不采取诸如超速、闯红灯、逆行等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这不仅增加交通事故的风险，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心理负担。

据统计，2017年上半年在上海，平均每2.5天就有一名外卖骑手伤亡。2018年成都交警7个月内查处骑手违法行为近万次，事故196件，伤亡155人次。这些数据反映外卖骑手面临的严峻安全问题。

无论是抖音的用户还是外卖骑手，他们都以不同方式困在算法之中。一方面，算法为用户提供个性化的体验，促进内容创作的繁荣，但极大消耗人们的注意力，使人们更多地沉浸在虚拟世界中，而对现实世界的关注度逐渐减少；另一方面，算法给客户带来更多的便利，如外卖更快送达，但同时也给外卖骑手带来极大的工作压力和安全风险。

在追求技术进步的同时，我们也应当注重人性化的设计，确保技术的发展不会牺牲个体的基本权益。如对于外卖平台而言，可以通过调整算法逻辑，合理安排配送时间，减轻骑手的压力，同时也要加强对骑手的安全教育和培训。

再者，社交平台也应适当限制过度沉迷用户的使用时间，防止他们过度投入虚拟世界。在数码化经济的大背景下，算法已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然而，我们也应警惕算法所带来的潜在问题，尤其是对于那些直接受到算法影响的人。

随着算法在各个领域的应用日益广泛，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技术进步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可能带来一系列社会问题。无论是社交媒体上的信息茧房效应，还是外卖行业中骑手的安全问题，都须要我们共同关注和解决。未来的算法设计应当更加注重人性化，平衡技术发展与个人权益保护之间的关系，这样才能真正实现科技服务于人的初衷。

作者是清华大学的马来西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