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井裕一：加强日德合作在东亚的意义

日本和德国有很多共同点，譬如历史背景和经贸发展的历程，以及在动用军事力量上一直保持特别慎重的态度等等。但是，由于地理距离，以往在政治和安全保障领域的合作为数不多。但是近年来，在政治、安全保障方面，日德关系骤然变得十分紧密。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参加7月在华盛顿召开的北约峰会后，顺路走访柏林，与德国总理朔尔茨举行会谈。岸田再次强调，共享相同价值和原则的两国，对于维护和强化基于法律的自由开放的国际秩序，应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并强调日德进一步深化合作的意义。在这些同属七国集团（G7）、有着密切关系的日德首脑之间的外交辞令之外，实际上可以看到两国更多实质性的深化合作。

在举行首脑会谈的7月12日，日德《物资劳务相互提供协定》（ACSA）生效，自卫队和德国联邦国防军之间的物资劳务提供变得更加容易，打下促进更紧密合作的基础。2021年夏天，德国联邦国防军的巴伐利亚号护卫舰，时隔20年首次到访日本，之后欧洲战斗机也飞到日本。2024年7月，欧洲战斗机再次访日并举行联合军演，随后巴登—符腾堡级护卫舰访日，展示了德国在印度太平洋的存在感。

如此动向是以默克尔政权后期，德国于2020年制定的印太政策指导方针为根据。默克尔执政时期的德国重视与中国的经济关系，长期坚持缺乏东亚地缘政治观的政策。但是，2018年成立的第四次默克尔政权，和2019年的《中欧战略展望》一样，开始将中国视为价值观不同的“制度性对手”。朔尔茨2021年上台后访问中国之前，先访问了日本。2023年3月，由多数内阁成员参加的日德政府间磋商被制度化。德国从2011年开始与中国实施类似的政府间磋商框架，日本也终于建立了这一框架，让日德之间可以定期、全面地推进政府间磋商。

德国反复强调，加强参与印太地区的事务，并非想对抗中国，而且中德之间也在持续政府间磋商和首脑互访。对德国来说，因投资和当地生产，在经济结构上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出于政治原因，为“去风险化”，要改变与中国的经济关系，实非易事。德国在能源上一直依赖俄罗斯，因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为了降低供应链的脆弱性，不得不进行重大政策变更，也没有与中国敌对的余地。但是，德国也日渐广泛认识到中国虽然带来经济利益，也是风险因素。为了平衡风险，德国锁定的目标就是印太指导方针和强化日德合作。

对日本来说，与德国合作也有很多好处。德国在北约和欧盟占据核心地位，强化与德国的关系，有利于与北约和欧盟加强紧密关系。在美国大选前夕，国际政治前景的不确定性有增无减。无论是对日本还是对德国来说，不管美国总统是谁，日德都是重要的同盟国和经济伙伴。今后，不能像二战后那样一直依靠美国，日德必须在各自地区提升独立性。德国有强化和欧盟及北约等多边框架的选择，日本没有这样强大的地区框架，所以对日本来说，强化虽远但有相同价值的伙伴关系尤其重要。

德国认识到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改变了国际政治格局，所以正致力于迅速强化同盟国防卫的威慑力。它并非单独行动，而是在北约和欧盟内协调行动，强化参与印太地区事务也是如此。虽然有些国家对日本加强军事力量表示担忧，但日本确立了通过议会控制军队的机制，与在北约和欧盟框架内行动的德国加强合作，也是基于人权和民主主义这一共同价值，对日本来说意义重大。

作者是东京大学大学院综合文化研究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