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竞：前瞻阮富仲辞世后越南政局

越南政治还是以人治为主，整个政策方针深受领导者个人政治意志影响。因此在未来政治强人尚未浮现之前，整个越南对外政策急转弯可能性应当不高。

越南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阮富仲7月19日因病辞世，在弥留时刻，18日越共中央对外正式证实病况，并且宣布由国家主席苏林依据政治局规范权责，负责指导越共中央委员会、政治局以及书记处各项工作。但在宣布前述事项的同时，亦公布颁授阮富仲金星勳章；此时各方都预期阮富仲即将离世。

由于阮富仲自2011年当选越共总书记开始，10余年来持续掌控大权，完全主导越南政局发展；再加上2013年亲自筹建反腐败反消极委员会，开始以熔炉运动为名，推动各项整肃贪腐官员的社会改革运动，更让越共借由源自越南阮朝、被史家称为“朝廷四柱”正一品殿阁大学士共同治国的模式，由越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政府总理和国会主席集体领导的政治传统，开始转向阮富仲大权独揽，完整主宰越南国家政策。

正因此种权力架构决策集中的变化趋势，让阮富仲能在政治决策上获得更大的行动自由，亦让越南对外政策更加灵活。不可否认，在阮富仲主政时期，越南依据所倡议之“竹子外交”（或“竹式外交”），在基本原则上深入扎根不动摇，但在应对世局时却能身段柔软，既妥善稳定了对北京与莫斯科的传统邦交情谊，也顺利改善原本与美国对立疏离的关系。

阮富仲透过调整对外关系，借由广结善缘争取外来投资，确实明显强化越南经济发展的态势，民众生活获得具体改善后，搭配积极治理贪腐恶习，因此获得民间极高评价；对于推动对外政策来说，成为最重要的政策运作资本，更让其他国家在与越南互动往来时，必须严肃面对越南政府的各项政策。

河内与北京虽然同样是社会主义国家，政治运作体制与政治思想极度吻合，但却在现实国家利益上存在领主争议等严重矛盾。越南希望透过中国对外投资政策获得发展契机，更希望经由商贸往来创造经济实质利益，顺利搭上中国经济成长的顺风车。

因此2013年阮富仲出访北京，与中南海高层透过党对党沟通管道，妥善处理了海域与领土分歧，达成协议，顺利稳定双方关系，并为日后提升经济贸易往来、加强投资合作，奠定坚实基础。双方都有意搁置南中国海争议，因此虽偶尔会有波折，还是能顺利化解紧张，稳定情势。

不过在阮富仲病危之际，越南政府却向联合国大陆礁层委员会，提出其所主张南中国海外大陆架划界案，引起北京相当不快。但依据河内向北京的说明，此举是应对菲律宾向联合国所提的大陆架划界案，而且此等划界案只要有任何相关国家提出异议，联合国就会将该案搁置不再审理，所以应当不会继续发展而点燃北京与河内的外交战火，成为双方关系紧张的议题。严格来说，此案在阮富仲辞世前提出，会远比在阮富仲死后，再放上台面好得多；否则必然会被解读成河内在南中国海问题上立场有所变化。

此外，在阮富仲辞世后，越南政府高层权力架构必然会重新洗牌，未来究竟是先由苏林继续暂代职务，直到2026年改选下届越共中央委员会时，再正式选出继任人选，抑或是再找适当人选担任国家主席，然后由苏林专门代理越共总书记以及中央军委总书记。两种方案的可能性都不能完全排除。

依据越南共产党党章，若要担任总书记职务，必须具备担任过一届政治局委员的完整资历；就目前越南政坛台面人物看来，其实仅有总理范明正与苏林两人可以继任。此外，就越共中央总书记兼任国家主席亦有胡志明、长征与阮富仲三个前例来说，显然为确保政局稳定，维持由苏林代理越共总书记，将整个政治高层架构拖到2026年下届越共中央委员会选出后，再作定夺，最有可能。

当然，依据当前越南政治尽量维持南北平衡之潜规则来看，苏林与范明正都是源自北越地区，仅有国会主席陈青敏是来自南越地区，看来未来会有南方省分政治人物在政坛出头。但不要忘记，阮富仲其实亦是源自北越，此种南北平衡政治潜规则，不见得是不能变通的政治铁律，仅能作为参考，却不能尽信。

最后还是要强调，越南政治还是以人治为主，整个政策方针还是深受领导者个人政治意志影响。因此在未来政治强人尚未浮现之前，整个越南对外政策急转弯可能性应当不高，近期内仍会依循阮富仲外交路线继续前进，基本上维持当前稳定的模式运作。

作者是台湾的中华战略学会资深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