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曼：蜜蜂的生存危机也是企业的危机

在很大的层面上，保护大自然及不去破坏大自然，已不只属于传统企业社会责任范畴，从风险评估的角度来看，这些元素现在应该成为企业风险治理，甚至是机遇管理的核心，与气候影响应该并重看待。

人们目前对很多资产都赋予财务价值。不过，大自然作为人类一切福祉的依归却往往被忽略。经济师迟至约四五年前，才开始对此进行更仔细的估算，好让自然资本核算，纳入到许多金融与经济方面的决策考量中。

本月参加由淡马锡每年主办的“生态繁荣周”（Ecosperity Week），发现许多企业领导人都开始主动分享，他们如何意识到大自然的破坏，对公司的收入与盈利有直接影响。他们指出，尤其在气候暖化进一步导致自然生态失去正常平衡后，更是如此。

例如，总部位于新加坡的综合农产品与食品配料供应企业翱兰集团（Olam Group）的农业生产，就曾在近几年被一种蜜蜂害虫殃及。2022年至2023年，澳大利亚首次发现会导致蜜蜂大范围死亡的瓦螨（varroa mite）。这个寄生虫数量的爆发性增长，使蜂农皆难幸免，大大影响蜜蜂产量。这更打击了高度依赖蜜蜂授粉的农作业生产。

翱兰集团创办人兼总裁魏吉思（Sunny Verghese）在会上分享说，集团当时单季营业额大跌约1亿3500万美元（约1亿8400万新元），净收入也掉了8800万美元，可见大自然的平衡与企业生存息息相关。

距世界领导人聚集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参与《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15次会议（COP15），如今已过了一年多。当时，他们达成了一项保护大自然的关键协议，同意制定一系列目标，以确保人类能在2030年前，使生物多样性走上恢复之路，全面实现人与自然和谐。

自此，在为自然保护活动提供融资方面，许多国家都取得一些进展。更重要的是，私人企业也开始认识到投资于自然保护并减少自然破坏，对它们是有利的。

此外，过去一年，以市场为主导并获得联合国、七国集团、二十国集团等支持的一个重要项目，即与自然相关的财务披露工作组（Taskforce on Nature-Related Financial Disclosures，简称TNFD），对自然环境和生物多样性等风险进行的评估，受到许多关注。一些思维更进步的企业开始为自然相关披露做准备。

在很大的层面上，保护大自然及不去破坏大自然，已不只属于传统企业社会责任范畴，从风险评估的角度来看，这些元素现在应该成为企业风险治理，甚至是机遇管理的核心，与气候影响应该并重看待。

不仅是蜜蜂的健康生长与繁殖影响农作物生产，所谓自然资产也涵盖自然生态系统的更多资源与秩序。像肥沃的土地可避免洪水与沙漠化所带来的灾害、建坝可能阻碍鱼类洄游、迁徙等。

主张经济学必须认识生物多样性经济价值的著名英国经济师达斯古普塔（Partha Dasgupta）曾指出，许多像自然湿地这样的“隐形”资产，以及顺畅流淌、干净的河水这种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自然现象，都很难获得正确的估值。这导致大自然的价值被低估。很大程度上，可改善自然保护的科技创新是否获资助，会受到这些价格信号的影响，很多企业因此最后做的抉择，都在破坏大自然，而不是推动技术创新，保护自然。

说回生态繁荣周，为期三天的会议，有其中一整天的讨论，聚焦提倡以自然为本，实属罕见。整个生态繁荣周的主题“春光正好，生机萌动”（Renewing our vibrant spring）也相当新颖，突显了在政府、企业与投资者之中，大自然保护越来越获得重视，也被视为商机，开始有更多人希望在这方面当先行者。

不过，我们必须警惕的是，自然资本的相关讨论，最终也不应脱离最根本的目标，即为自然保护创造最大的收益，而非只是企业盈利。各国政府须更快采取行动，设定框架，进行更完善的治理，以确保企业不钻相关漏洞。

例如，像森林碳汇（forest-based carbon credits）近年就出现质量发展的问题，许多项目因为不够透明，或没有带来真正的森林保护效果，而备受诟病。市场上推出的自然相关债券，如犀牛债券等各种创造性的融资方案，都必须获得更好的管理。

大自然在经济方面给人的馈赠，比我们想象中更慷慨。人类在追求发展与繁荣时，更不应忘了更好地学习与自然的相处之道。

作者是区域环保媒体与咨询公司益笔思（Eco-Business )编辑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