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南：台湾民众党的前景

若仅从新闻台、报章，或是一些长久存在的民调机构来了解台湾的政治趋势，很可能会注意到，在年初还跟民进党与国民党能在选票上三足鼎立的民众党，如今看起来正迅速被民意唾弃！

我最近参加一位即将出国工作的年轻朋友的告别聚会时，好奇问他对民众党的看法。这位30几岁的天然独世代，虽然在这次总统大选票投给赖清德，政党票却投给了民众党。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也很直白，如果2028年柯文哲声势高，那就不用考虑，支持政党轮替！

这令我相当震惊，因为若从最新政党民调结果来看，民众党是台湾多数民众（大约50%）最讨厌的政党。自立法院开议以来，民众党委员及党主席柯文哲等，既权谋又缺乏政治运作能力的反复表现，应该会让更多民众对民众党更为反感才是。

像台湾前副总统吕秀莲就认为，作为关键少数党，若要在立法院发挥关键力量，需要政治智慧、丰富的宪政常识及娴熟的立法院议事技巧。但从总统选举时的蓝白合，到立法院长选举时的绿白合来看，民众党不具备以上条件，因此“胡闹”的结果就是步入台湾小党的泡沫化危机中。

不只蓝绿政治人物，对许多长期观察政治的人来说，民众党除了缺乏坚定的政治信念，选后党内还接二连三爆发人事负面新闻，资深党员如蔡璧如、谢立功、杨宝桢等人纷纷“远离”党中央权力核心，外界对民众党的分崩离析印象深刻。因此要说民众党还没泡沫化，但认为支持者正在离场的判断，应该有一定的合理性。

但这远远不是事实的全貌。要知道，我那位年轻朋友可不是个案，若去浏览台湾年轻世代最常用的社群媒体如TikTok或Line社群，就会发现，年轻人及许多台湾的网红自媒体，绝大部分最挺的仍然还是民众党，而非传统的民进党和国民党。

这些民众党的粉丝，许多还因为年龄太小，在这一次总统选举中，根本连投票权都没有。但这也就表示说，再过四年，民众党的选票基础，又会多出约80万票；若再算上在这几年中出现的一些自然淘汰的高龄选民，这一来一回间，若下次总统选举还是三角战的格局，柯文哲的选票基础，可真足以挑战总统大位。

这也就是为什么柯文哲最近在电台接受蓝营民嘴黃暐瀚的访问时，明显流露出民众党一定会出战2026年县市长选举及2028年总统和立委选举的原因。

当然，对这个分析，许多蓝绿政治人物还是嗤之以鼻，皆因他们倚仗的是目前台湾重要选举制度中的结构性困境，如县市长、立委、总统等等重要职位，都采用单一选区或小选区制。这种投票制度，有利于两大党对垒，不利于第三党的发展壮大。

如这次立委选举中，民众党虽拿下22%的政党票，但只有7%左右的立委席次，因为不分区只占所有立委席次的30%。在占70%的地方小选区立委选举中，民众党根本很难获得长期耕耘地方的两党政治人物的奥援，以至于只有在某个阵营必败而不提名人选，民众党的代表才有机会出现较好的挑战机会，如蔡璧如在台中第一选区对垒民进党就是这种情况。

要是长期处在这样被两大党夹杀的情况下，民众党支持者的确很有可能心灰意冷，进而影响出来投票的意愿。

但是，选举制度这个结构性因素会影响民众党的选票，这样的分析不能说是错的，只是这样理性的分析，缺乏对民众党选民的感性需求的同理心。

从台湾年轻人或自媒体所表达的情绪去分析，和2013年那次马来西亚大选寻求政党轮替却功败垂成，支持民联选民的情绪很相似。因为输得很不甘心，所以无论如何，非要坚持下去！

这种非理性的情感认同，一般可持续相当长时间，甚至可以说，这种对改变未来的期望，或是想达成政党轮替的要求，是年轻世代所要的。柯文哲或民众党只是一颗棋子，被这种需求推上浪头。

如果说四年后有另一位第三势力的政治人物，比柯文哲或民众党声势更高，我相信到那时候，年轻世代才会真正改变支持对象。

同时，让我深切警惕的是，资讯渠道的日益多元，加上不同世代的族群阅读着不同观点的报道，往往对同样的事情会有非常不同的认知。因此在对许多事情下结论之前，分析者还必须认真思考同温层效应的影响，才能更贴近时代脉动。

作者是马来西亚与台湾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