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新慧：手把手与自发自强

预算案的呈现过于注重个人与相关群体受益的一面，就会让人民见树不见林，倾向内视而忽略了每一项措施，每一分钱财的投入，对新加坡面向未来的意义。扶助措施要激发的是公民自发自强的责任与动力，不是依赖。这基本要素不能被各种津贴淹没了。

上星期六在新加坡开唱的泰勒丝巡回演唱会，网上传出有人自发清理垃圾，心里兴奋了一下。细读了才发现是有社会企业发起在演唱会场外帮忙捡垃圾，无论是不是观众都欢迎加入。为何不是在场的人自行负责自己的垃圾？为何新加坡的清洁城市荣誉至今还是因为有人来服务和打理出来的？

经常有人说，不是不好好丢垃圾，是因为垃圾桶满了，只好丟在桶外。为何就不能把垃圾带走或带回才妥当处理？日本、台湾等地方都有这样的公民意识，所以公共地方通常难看到垃圾桶。

永续发展与环境部最近在国会里辩论这部门的新财年开支预算时宣布，把2024年定为“公共卫生之年”，要通过五大方面提升卫生水平，鼓励全民加强良好卫生习惯，共同打造一个洁净、绿色且具韧性的新加坡。五大方面是：扫除垃圾热点、改善公厕卫生、加强病媒管控、借助科技等提高清洁业者的能力，以及提倡全民有责。

全民有责这个意识若缺了，其他四大方面都只会是年年拨款年年还是有公共卫生的老问题。明年是新加坡建国60年，60岁了还要国家年年拨款解决一些本应该自发自律的问题————包括得不时增添闭路电视取缔垃圾虫；增设警方电眼取缔和防范闯红灯、犯案等行为————怎不叫新加坡尴尬。除了为自己也为国家省电省水，自发自律不也能为国家、市镇会省下许多开支，把纳税人的钱用在更有意义的硬件与心件建设上？

2024财年政府财政政策是以去年发布的新加坡携手前进运动报告为基础，并对各部门能如何落实报告里所提出的新加坡愿景和建议，做了相关的短期与中长期财务预算。

从出世、求学、成家立业到退休，新加坡人在每个人生阶段的重要需要，这个预算案给予的支持与部署是比往年更求精准有力的，几乎是手把手地照料。像更进一步帮助年轻人成家的住屋政策、更大幅度地资助学前教育，以及把父亲有薪陪产假从两周增至四周的亲家庭措施。像求学时期的各种教育需要和教育意义，政府的投入也更重在开拓国人的各自潜能，以及提供能不断进取的终身学习渠道和资助。

从5月起，年满40岁的新加坡公民就能获额外4000元技能创前程培训补助，可用来进修约7000项课程。为化解工教院毕业生的起薪同理工学院及大学毕业生的差距日益扩大，政府也宣布，30岁及以下工教院校友若成功报读专业文凭课程，他们的中学后延续教育户头会自动获得5000元填补，协助他们应付求学开销。学成后则可获1万元的公积金普通户头填补，支持他们日后购屋和储蓄养老。

在帮助中低收入者加强退休保障方面，政府也推出总值82亿元的共同前进配套，为1973年及之前出生且持续工作的相关新加坡公民提供三方面帮助：月薪6000元或以下者可获至多1000元的就业储蓄花红；公积金户头未满基本存款额的壮龄国人，今年底会有一次性退休储蓄花红，顶限1500元；以及所有50岁以上新加坡公民，今年底前可获一次性保健储蓄花红，顶限1500元。

企业方面也有不同措施来帮助它们减低营运成本，以及更好地加速提升，以把握人工智能科技和应对绿色转型。然而，这种种通过政府资助来推动改变的手把手措施，人们很容易陷入比较的情绪：谁得最多、最少，或申诉得了也搔不到痒处。预算案的呈现过于注重个人与相关群体受益的一面，就会让人民见树不见林，倾向内视而忽略了每一项措施，每一分钱财的投入，对新加坡面向未来的意义。这些扶助措施要激发的是公民自发的责任与动力，不是依赖。自发自强，国家才能生生不息。这基本要素不能被各种津贴淹没了。

一名在家族饮食生意打拼多年的第二代成员说，公司里最难做的是改变文化与思维，出现蟑螂就说是“饮食业难免有的问题”，生产链的卫生怎么做好？公司里40来岁的本地员工，个个觉得累和要兼顾家庭，即使政府或公司愿意津贴他们进修培训仍提不起劲，“我能怎么把他们提升到中层管理，所以只好从外面请人。”让他更感慨的是，外来员工更热衷培训与学习。

这个预算案的面面俱到，须要有战略与大方向的智慧，执行能力的高效，体恤民情的细节，但也须要民间与企业动起来才能完整实现。

最近无意间看到中国歌唱选秀节目《披荆斩棘的哥哥》的总决赛夜，获得冠军的陈楚生说，这个舞台这么精彩，因为这是一个有信仰的舞台。更是因为导演和每个哥哥对这舞台的敬畏和全力以赴，支持了这个信仰。

新加坡人、新加坡有怎样的舞台，又要怎样的舞台？新加坡的名气与活力，不是只有泰勒丝到来才精彩、才动起来。我们对这地方的信仰，也须要不断磨合、磨炼与凝聚。

（作者是《联合早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