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德：谁是特朗普的支持者？

到底特朗普是如何获得这么多选民的支持？2019年新美国智库分析发现，选民支持特朗普的动力不是出于对共和党的爱，而是出于恨——对同性恋、穆斯林、西班牙裔和非裔的敌视。特朗普借由敌视与贬抑党外社会族群来凝聚支持者。

特朗普是美国史上第一个被联邦刑事起诉的总统，现在身上背着90多项罪名，而且多属重罪。即使如此，他还是目前共和党内遥遥领先的总统参选人，并且对民主党拜登的领先优势也在扩大。到底特朗普获得多少美国人支持？又是哪些美国人在拥护他？

去年美国中期选举，不少由特朗普背书的候选人落选，当时不少人视之为特朗普影响力下滑的征兆。不过从去年中期选举至今，特朗普历经各种罪名起诉，包括：3月涉嫌以选举经费支付成人片女星封口费，遭纽约检方以诈欺罪名起诉；6月因海湖庄园私藏政府机密文件，成为美国首位遭联邦刑事起诉的总统：到了8月又因图谋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遭佐治亚州检方起诉，这次他成了美国史上第一位被拍嫌犯档案照的前总统。虽然司法罪名一条又一条加在他身上，但共和党人对他的支持度却是愈来愈高。

6月特朗普刚被起诉后，美国公共电视（PBS）的民调显示，78%的民主党籍受访者认为特朗普犯法，但只有13%的共和党人认为他犯法；87%的民主党受访者认为他应该退出总统选举，但共和党受访者有83%认为他应该继续参选。共和党加上亲共和党的独立选民，对特朗普的好感度从2月调查时的68%上升到76%。

到了8月，特朗普另案再被起诉时，美联社和NORC公共事务研究中心合作的民调显示，63%的共和党人希望特朗普再度参选总统。这比4月间他开始面临刑事指控时的55%高。

11月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针对已登记的合格选民的调查显示，如果特朗普和拜登对决，特朗普的支持度为49%，拜登为45%；8月底同一项民调中，两人的差距只有47%比46%。

著名的选举预测网站538则指出，在共和党党内提名竞争中，从今年1月初特朗普以45%支持度领先，到现在已上升到56%。虽然选民对特朗普的恶感（unfavorable）还是高于好感，目前两者比率是54.7%比40.6%，这个趋势一直保持稳定。不过对拜登的恶感与好感比率也差不多，目前是54.8%比39.5%。

更重要的是《纽约时报》11月5日公布的民调显示，在六个能左右选举结果的关键摇摆州──亚利桑那、佐治亚、密歇根、内华达、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辛──拜登只在威斯康辛领先，其他五州都败给特朗普。摇摆州是指它的选举人票有时投给共和党候选人、有时投给民主党，不像加州、纽约州都是民主党铁票区，而阿拉斯加、爱达荷州超过半世纪以来总统大选都投给共和党。2020年大选时，拜登在这六个摇摆州都获胜，当时拜登在原本特朗普佔优势的“铁锈地带”抢下密歇根州、威斯康辛州和宾州等，在此重建起“蓝墙”挡住“红潮”，成了胜选关键。如今蓝墙岌岌可危，一旦倒塌将重创拜登。

影响明年选举关键重点

由上述民调可以归纳出几个影响选举的关键重点。

首先，选民对拜登年纪的忧心。拜登明年已81岁，将是美国史上第一位80岁以上的总统──之前最老的是里根，卸任时77岁。民众普遍忧心他的反应力与精力衰退──虽然特朗普明年也78岁了，选民却比较信任他的脑袋与体能。在11月CNN的民调中，只有25%受访者对拜登的耐力和敏锐度有信心，53%的受访者在这方面肯定特朗普。

其次，值得注意的是年轻选民的转向。近几次美国大选，年轻选民投票率持续升高；2020年18至29岁的年轻选民投票率高达五成，比四年前增加11个百分点。2020年年轻选民有六成投票给拜登，只有36%支持特朗普。不过最新调查显示，年轻选民对拜登与特朗普的支持度已不相上下。CNN在11月做的民调显示，35岁以下选民48%支持特朗普，47%支持拜登。而《纽约时报》针对摇摆州的民调显示，拜登在30岁以下选民的领先百分比只有个位数，但在经济政策上，年轻选民对特朗普的信任度比拜登高出28%。通货膨胀让利率不断上升，也让须要靠贷款买车、购屋的年轻人压力遽升。

第三是拜登更须要警惕的：非裔选民支持度在下降。据《纽约时报》上述调查显示，六个摇摆州有22%的非裔选民支持特朗普。这对共和党的总统选举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高比率。

到底特朗普是如何获得这么多选民的支持？

2019年新美国（New America）智库分析特朗普的支持者发现，选民支持特朗普的动力不是出于对共和党的爱，而是出于恨──对同性恋、穆斯林、西班牙裔和非裔的敌视。上述族群都和民主党关系较密切，因为民主党一向比共和党在族群与文化上较多元。新美国智库指出，特朗普借由敌视与贬抑党外社会族群来凝聚支持者，这种做法造成一种政治“新常态”：候选人的选举策略不是正面寻找有相同理念、目标的人结盟，而是想结合那些积极仇恨别的团体并想伤害这些团体成员的人。靠仇恨凝聚的政治动员，也代表着跨党派的政治结盟愈来愈困难。

《纽约时报》指出摇摆州向特朗普靠拢，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研究员克莱菲尔德则对摇摆选民做了深刻分析。首先，她指出一个有关中间选民的迷思：一般认为，对两党观点都能接受的人，是一群在经济上保守、社会立场却自由的选民，这是一种避免两极化的中上阶层政治精英的形象。但根据戴蒙等人在2016年的研究显示，只有3.8%的选民持这种温和意识形态；对两党政策没有预定立场、都可能接受的民众，往往是支持经济再分配，同时也倾向认为美国公民应该是白种、基督徒，并且出生在美国。这类民众──也就是所谓中间选民或摇摆选民──占总体选民28.9%。

特朗普获大多共和党人及独立选民支持

不过克莱菲尔德也指出，自从2016年以来，这些人当中愈来愈多加入共和党。这群人有许多会支持独裁领导人，必要时还会为维持传统性别角色和白人主导的种族等级制度辩护，甚至认为使用暴力是正当的。他们在2020年投票支持特朗普，并相信民主党“偷走了”2020年总统选举。其中许多人自认为是坚定的共和党员，但也有一些人是反建制的，未来如果有一个像特朗普一般的强人，不管是不是共和党员，他们都会支持。

相对的，民主党内的激进左派，虽然也有人主张用暴力推翻建制，实现“真正”的民主体制，这些极左派多只是口头倡议，在一些文化、意识形态战场取得话语权，但在各级政治组织内并没能掌握实权。相对的，极右派并非共和党内的边缘人，而是逐渐掌握实权，成了共和党的主流，他们现在也是特朗普的支持者。根据网媒《商业内幕》统计，到10月19日为止，共有四位州长、11位参议员和77位众议员表态支持特朗普参选2024年总统，而且人数持续增加中。

2021年1月国会山暴动让人产生错误印象，以为特朗普支持者只是少数主张暴力的极右派，但从各种民调、分析，以及政情实际演变发展发现，特朗普事实上是取得大多数共和党人以及亲共和党的独立选民支持。换言之，共和党主流是那些极端仇恨民主党以及与民主党关联的社会族群的人，他们正拥护着特朗普朝白宫迈进。

作者是台湾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