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玮：总统选举笑话之联想

新加坡政治最近异常热闹，关于总统选举表态参选人的民间笑话更是一箩筐。

有嘲笑老少配、批评破英语、质疑人家精神异样。最绝的是：“不用多想，投尚达曼。我们会有Ah Neh（总统）和Ano ne （总统夫人）。”

前国务资政兼社会政策统筹部长尚达曼是印度族，妻子有一半日本血统——父亲是日本人、母亲华人。尚夫人能讲潮州话，日语反倒不行。前述笑话虽带种族歧视，但讲笑话的亲戚，票投异族候选人的倾向明显不过。

在三位资格获准的候选人当中，尚达曼毋庸置疑是资历最完整、最摆得上国际舞台的重量级人物。他和其他两位候选人最明显的不同是肤色。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场总统选举中，至今没人公开玩起种族牌，以族裔为号召，鼓吹票投“自己人”。

在多元社会煽动种族主义极其危险。以尚达曼的能耐，对手玩种族牌不仅抢不到票，还可能引发后坐力反弹自伤。

北望邻国上周举行的六州选举结果，多元社会一旦点燃种族政治的火药库，民主选举和政党政治从此被彻底绑架。

首相安华领导的执政联盟对马来族的吸票能力惨不忍睹，完全被巫族政党组成的国盟碾压，虽维持三对三的州席比例，执政威信已受重创。安华在选举公开演讲中也讲得很白，如果马上废除种族固打制，执政联盟政府很快就会垮台，州选结果证明他完全正确，马国选民投票行为已“种族化”。

华裔选民倾向投给有民行党的执政联盟，马来人投给以巫裔政党为主的国盟。种族政治难有回头路，要不在种族宗教议题上相互加码激起仇恨，要不失选票失政权。

“种族主义之父”马哈迪7月在推特上还煞有介事地说，如果所有华人以马来语作为母语，保留一些峇峇娘惹的古老文化，同时上国民学校，与马来人和土著共同学习，就没有种族政治。

这是老马擅长的似是而非言论，充满沙文主义，非我族类即是外来者，异族想要保留自身族裔文化，就是麻烦制造者，殊不知操弄种族宗教议题的政客，才是最大的麻烦源头。

华人的母语是华语，句号。但生活在东南亚这个区域的华人确实该学马来语，包括在以华人占多的新加坡。

学习异族同胞的语言，最实际用途是增进沟通、拉进距离。用尚达曼“高大上”的说法是，“促进民众之间更深层的相互敬重”。他在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鼓励新加坡人掌握基本华语和马来语会话能力，笔者双脚赞同。

疫情期间长待在家，断断续续上了约一年半的印尼语网课，获益甚多。在电梯遇到马来邻居厚着脸皮练讲，去印尼学潜水勉强能听懂关键词。

学习动能源于一次出差，马国、印尼、文莱记者为迁就我这个不懂马来语的新加坡人，凑桌吃饭时得改讲英语。众人聊得兴起时的自在感，在转换成英语的瞬间消失。让我更不好意思的是，有人不解问道，新加坡的国语不是马来语吗？

新加坡在上世纪50年代末取得完全自治时，一度兴起马来文热，有那么一代人有幸在校园里学马来文，社会激情拥抱马来语。1965年脱离马来西亚独立后，英语渐领风骚，马来语虽保留为国语，具备听讲能力的非马来族已越来越少。

在尚达曼任教育部长期间，教育部自2005年起，在小学、中学和初级学院开办非考试非强制的异族口语会话课程，让非华族学生学习华语、华族学生学习马来语，但推行多年效果不如人意。或许是时候考虑改为强制性课程，时间占比不用多，要接受阶段性能力鉴定，但不影响升学。

民众掌握基本的马来语或印尼语会话能力，不止有助日常生活交流，在新加坡日益国际化、本区域受中美拉扯的当下，也可加强打造我们的“东南亚属性”。扎根于区域的小国，有自身千丝万缕的跨族裔文化基因，打开门户不意味我们会导向任何一方。

新加坡总统是团结国民的重要象征。期许未来总统在推动社会交融时，以促进族群互学母语为支点，发挥更大的登高一呼作用。

（作者是《联合早报》中国组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