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俊：中国医药腐败触目惊心

中国开展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预示着对医药领域反腐工作全面升级，吹响“零容忍”的号角。医药反腐是医药领域必须长期坚持的一条原则。医药领域的腐败问题一直是公众关注焦点，也是有关方面积极预防和严厉打击的重点。但是，从实际情况来看，问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有些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据《中国纪检监察杂志》报道，云南省普洱市人民医院购买的直线加速器进口价只有1500万元（人民币，约280万新元，下同），经过院长之手，就变成3520万元，院长一次性就索贿1600余万元，胆量之大，令人不寒而栗。该市景东县全县医疗卫生行业有403人主动说明问题、退赃、上交不当得利。涉及人数之多，也有点难以想象。

进入8月份以来，几乎每天都有医院院长、书记被查的消息传出。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全中国至少有168名医院负责人被查，数量是去年全年的两倍多。

更难以想象的是，按照南粤清风网披露的消息，中山市坦洲人民医院因为院长被查后，今年1月至5月门诊和住院次均费用同比下降16.6%和21.4%，人均就医成本下降1400余元。这该叫成绩呢？还是效益？这对于病人来说，就是生命、健康；对他们的家人来说，可能就是省吃俭用，东借西讨，甚至是因病返贫。

这一个个腐败案件，看起来相对独立，也分布在不同地区，但都称医药腐败、医疗腐败，目前刚刚涉及医疗机构负责人层面。随着整治工作深入，与药品采购、医疗设备和药品耗材采购、医疗服务外包、非处方药指定购买等方面的问题，也会一个个暴露，到时候，还有多少腐败重灾区，值得好好关注。

从已被查处的情况来看，有省、市、县级重点医院，也有乡镇医院和社区医院，覆盖面很广、涉及层次很多。俗话说，鸟为食亡。这些腐败分子可能连鸟的品位也没有。殊不知，鸟是为了生存而拼而亡。腐败分子并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贪欲。这些占据重要位置的腐败分子，没有一个须要为生存操心，没有一个的家庭经济条件是差的。

医药反腐割了谁的尾巴？

医药反腐是一种割尾巴，割长在医药领域的腐败尾巴。关键就看，割谁的尾巴，割多长的尾巴，如何不让尾巴再长出来。如果没有切实有效的措施，让腐败分子变成九尾狐，不仅会害人，严重的还会吃人。因此，必须斩草除根地割，割得连血也出不来。

从医疗领域来看，别的不说，单是近一段时间以来延期的各种医疗方面会议，就足够让人充满遐想。据中新经纬不完全统计，近期已有多场学术会议宣布延期。160多名医院院长、书记被查，就说明医疗单位真的不安宁了。

在药品经营领域，按照媒体报道，在有记者潜水的某医药行业聊天群，诸多医药代表“分享”着各自省份最新的反腐动态，忐忑与紧张四溢蔓延。嗅觉灵敏的医药代表则已“先”走一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众目光。关键是，他们到底能隐形多久，恐怕不是他们说了算。一旦案件涉及，他们也会一个个显形。当然，不会以“药代”的身份显形，而是以行贿者身份显形。

在药品生产领域，近期也是消息连连。如被称作“药茅”的恒瑞医药，在医疗反腐风暴下，近日饱受被查传言困扰，市值在10个交易日内蒸发近630亿元。虽然企业方面竭力否认，并称已经报警，但仍阻挡不住投资者用脚投票，公司股价持续下跌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要说与反腐没有关系，无人会信。有多少企业在医药反腐中会有牵连或直接被查呢？药品生产企业会有多少腐败分子落马？仅在7月份，就有两家药企上市公司实控人被查。

医疗设备、医疗器械和药品耗材生产领域，同样不可忽视。国家审计署出具的广东省药品耗材专项审计调查报告显示，2021年至2023年5月，广东省药品生产总值前50家企业营业总收入1511.83亿元，总销售费用446.17亿元，占比高达30%。其中，涉及“推广”“咨询”“服务”等内容的第三方服务费用就达289.06亿元，占销售费用的64.79%。这些销售费用，到底有多少是正当的，又有多少是花在正常宣传推广环节，恐怕不能不管，也不好不管。由于数目太巨大，涉及的人和单位也一定不会少。

医药反腐不会人人自危

面对医药反腐，很多人眼前立即浮现疫情期间充当“逆行者”的广大医务人员，浮现出在手术台前累倒的医务人员，长时间超负荷工作的医务人员，顶着疫情向医院运送药品和医疗器械、药品耗材等的生产经营……

有这样的感觉没错，在医药系统，确实存在着这样的反差。忘我行为存在，腐败行为也存在，英雄与腐败分子并存。这就要求每一个人在面对反腐问题时，都要带着分析的眼光、思考的大脑，不要只发现感动，而是要把问题和感动区分开来，把存在问题的人与无私奉献的人区分开来。一种认知是，凡是把人民利益放在突出位置的医务人员、药品生产经营人员，都不会做出腐败行为；凡存在严重腐败问题的人，都不会把人民利益放在突出位置。另一种认知是，只要是腐败分子，就绝不是真正的医务人员、药品生产和经营人员；真正的医务人员、药品生产和经营人员，绝不会腐败。

医药界出现严重腐败问题，是把权力当私器、把利益当筹码、把责任当儿戏者。他们眼里除了利益还是利益。与疫情中的“逆行者”相比，他们根本不配在医药系统工作，更不配登上重要岗位。那些在自己岗位默默无闻工作的医务人员、企业人员，也是对腐败问题深恶痛绝的，也是希望能以更好的环境、更好的状态和资源为社会服务的。他们都盼望能把腐败分子全部绳之以法，把腐败的尾巴全部彻底割掉。

作者是中国财经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