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山：安华力挽狂澜维系政权

区域焦点

安华临危受命，终获国家元首委任为首相，领导一个所谓的团结政府。其实元首起初是嘱咐安华所领导的希盟（赢得最多议席）与前首相慕尤丁所领导的国盟（赢得第二多议席）共组团结政府，因为根据世界各地国会民主先例，“团结政府”一般是包含全部或绝大部分的主要党派。

然而慕尤丁披露，他一口就拒绝国盟参与元首倡议的团结政府，因为自认已有过半数议员支持组织政府。然而，起初支持慕尤丁的议员有部分改变了主意，之前信誓旦旦支持国盟的东马砂劳越与沙巴的政党联盟，在赢得第三多议席的国阵终于表态支持希盟后，也纷纷转而力挺安华任相。

换句话说，安华当下所领导的政府，充其量是个在当代越来越“流行”的联合政府，即在大选后由大小党派凑合起来的政府，包括有意识形态南辕北辙的希盟与国阵、看来摇摆不定的沙砂政党联盟、与希盟革新理念相似但在大选里还是对立的民兴党、与希盟在大选里并肩作战但斩获不大的以青年为主的马国团结民主联盟，以及一众独立议员等，虽不能说龙蛇混杂，也算五花八门。

站在政治对立面的国盟看来不肯就此罢休，一时说暂时同意在野的现实，一时又称有选举舞弊，总之蠢蠢欲动，只待时机成熟可能再次发动政治攻势寻求改变政权。慕尤丁及其土团党看来乐此不疲，他在国盟里的友党伊斯兰党虽然相对低调，近日也恢复国会最大党的声势。在近日一场补选中，在伊党鼎力相助下，国盟土团党的候选人以压倒性多数票，赢得在吉打州邻近槟城的科技园附近一个国会议席。同一天柔佛州的一场州议席补选中，国阵候选人却只以微差多数票，击败国盟伊党的候选人。

所以，安华在委任联合政府的部长与副部长阵容时，最大考量可能也不是要选贤与能进行改革，而是凭借这些酬庸来维系政府的生命。因此，即便在选前希盟疾呼要横扫国阵巫统里弊案缠身的“官司派”，在当下希、国必须携手执政的大前提下，安华也只好委任还有刑事控罪在身的巫统主席阿末扎希再度出任副首相。这是以官位来巩固阿末扎希在巫统党内的领导地位，尤其是面对即将来临的巫统党选。因为以阿末扎希为首的巫统主流派坚决支持安华任相，但党内反对安华的势力也不小。

不过这个决定肯定引起许多希盟传统支持者强烈不满，认为希盟业已乖离奋斗初衷，向贪腐势力低头，可能也就不再踊跃出来投票。所以安华有必要向支持者做出交心的恳谈，力陈马国三分天下的政治现实与利害，尤其是若国阵改投国盟上台执政的话，马国政经发展将会大幅度倒退，因此必须两害相权取其轻。

安华的正副部长阵容大约是希盟与非希盟各半，所以最多只能说是半个革新的内阁。他的希盟公正党副手、公认为经济专才的拉菲兹受委经济策划部长。如果安华能搁置公正党内微妙权位斗争，与拉菲兹通力合作振兴马国经济，则希盟的革新议程还是得以大幅度落实。砂拉越可谓大赢家，正副部长方面都大有斩获，还出了第一位来自东马的副首相，与阿末扎希平起平坐，算是安华搞权力平衡的高招。至于大马民主团结联盟的年轻主席赛沙迪，虽然当过青年体育部长，在大选里也与希盟共进退，但这次却未入阁。赛沙迪也不示弱，竟大剌剌地展示近日与慕尤丁茶叙的照片。

马国虽然在数月前已实施反跳槽法，但看来还是漏洞百出，至少是未经司法复核的考验。国阵若决定整体议员转而支持国盟，因为是党而非个人的转向决定，这些议员不必辞职补选。再者，个别议员只要不退党，党领导层也无可奈何；如果开除党籍，根据反跳槽法，议席也无须悬空。如近日在沙巴有一批议员顺应沙盟参与安华政府而宣布退出土团党，却宣称是在沙盟而非土团党标志下当选，所以议席无须悬空。但土团党却宣称他们在沙盟里的身份，是间接通过土团党才具备的，所以一退出土团党，即自动丧失在沙盟的党籍，所以议席应该悬空。总之各执一词，加上这些退党信件明显是把日期回溯到反跳槽法生效前，所以若国会议长裁定他们议席是否悬空后，事件也会闹上法庭要求司法复核。

因此，安华执政联盟里无论大小党派或个别议员，实际上可以随时选择不支持他。他上台后宣布，会在本月国会一开幕，即提呈一个针对他的信任动议，以正式考验他在国会的支持度是否过半。坦白说，虽然安华当下看来信心满满，但到时是否会出现跑票等怪象，导致动议不过关，也还是未知数。如信任动议失败，根据宪法规定，安华就应辞去相位，或劝谕元首解散国会重新大选。但元首也有权不解散国会，另邀一位可能获得过半数议员支持的领袖出任首相。即便信任动议过关，也未必代表安华政府从此可稳定执政五年。正如两年多前的喜来登政变，议员倒戈是无须在国会正式表决的。

归根结底，除了既得利益的维护以及对未来利益的期盼外，马国政权花落谁家，在一定程度上也要看政治风势吹向哪一边。这种风势，一方面固然看政治精英的取舍，另一方面也端看政治人物的炒作。如慕尤丁就摆出一副老神在在，随时可以接掌政权的态势。安华也强调自身已获超过三分之二议员支持。安华还翻旧账，指控前政府未根据程序，滥用了数以千亿元计的援助资金，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要削弱国盟自称的廉政口碑。在任何时候，只要其中一方看来风势强劲，议员就会更倾向支持那一方。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