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山：大选也难以平息马国政治波动

区域焦点

近日在马来西亚各地，大家茶余饭后无不在谈一个课题，即下一届全国大选会在几时举行。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各界对马国当下紊乱的政局深感不安，纷纷希望在大选后有个定局。最新的说法是马国国会最快会在下星期解散，大选也将在下个月举行。这一方面是因为马国开始进入年终的季候风季节，巨大的雨量会在许多地区造成严重水灾，如果在12月才举行大选，运作上会是巨大挑战。

另一方面，执政党之一的巫统主流派多月以来一直鼓动早日举行大选。以党主席阿末扎希为首的主流派，对巫统的胜算看来信心满满，尤其是在去年底、今年初时，巫统在马六甲与柔佛的州选几乎大获全胜，更觉得应该趁胜追击，在全国层面再创佳绩。

当然，如果大选落在水灾月份，许多选民要出来履行公民义务就极为困难。但看来巫统方面对这一点不太担心，因为该党有着多年累积下来的各种可观资源，又建立了根深蒂固的基层网络，所以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能迅速发动庞大的选民动员机制，几乎能以“人盯人”的方式促使支持者积极出来投票。

反观在反对党方面，虽然也曾短期（不到两年）上台当过联邦政府，並执政几个州属，但整体来说，无论在资源累积抑或基层建设等都远逊于巫统，要在水灾期间，敦促近年来已经因看到自己选出的政府，在一夜间被推翻而心凉的支持者出来投票，可谓难如登天。所以，撇开道德层面来说，在水灾季节举行大选，对巫统更有胜算。

当然，巫统主流派希望尽早大选也有党内权斗的考量。在一年多以前，不属巫统的前首相慕尤丁下台之际，巫统为保自身以及所谓“穆斯林—马来人”为主的执政地位，阿末扎希又有刑事官司缠身，遂在短时间内推举在党内还算不上重量级领袖的依斯迈沙比里为首相。本以为后者会心存感激而对主流派言听计从，成为实际上过渡的政治傀儡，主流派则得以垂帘听政，不料依斯迈上台后迅速自行与反对党签订政治改革承诺的协议，让他得以在很大程度上几乎走出巫统主流派阴影。此外，律师出身的依斯迈看来也很尊重司法独立，即便是显赫如前首相纳吉的刑事案的终极上诉，也被马国联邦法院驳回而必须即时入狱。这些都被巫统主流派看成是依斯迈自行其是，没有积极干预司法维护党的利益的大逆不道行为。

所以，虽然巫统之前以退为进，声称依斯迈将继续成为下一届大选胜出后的首相，希望使他更放心提早大选，但在马国各界看来，都不太认为依斯迈会继续获得巫统主流派拥戴任相。因此，站在他的立场，当然是希望把大选挪得越后越好，一方面争取更多时间，以首相身份在党内建立更厚重的政治势力；另一方面至少也得以延长任期，不必沦为马国任期最短首相而名声扫地。这就造成几个月来他和主流派之间有关选举日期的拉锯战。他一再强调几时劝喻国家元首解散国会是首相专属权力，不受他方制约；巫统主流派则不时强调，该党已作出要尽早大选的政治决策。

马国本届国会任期到明年中旬稍后即届满，如下个月还不举行大选，根据惯例，下一个大选窗口期应会落在明年农历新年后、穆斯林斋戒月之前的二三月份左右。如到时再不举行，就会拖到国会自动解散的明年七八月。但这些可能的大选日期之间的距离，也就区区几个月，对选情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基于人数最多的保守派马来选民，近年多继续或回流支持巫统的趋势难以逆转，巫统在大选中应该能赢得比当下更多、在所有参选政党里最多，却未必在国会过半的议席，得以主导下一届执政联盟。虽然马国经济看来会日益走下坡，但有别于其他国家选民，在经济艰难时期会趋向不支持执政党而给反对党上台改革的机会，经济越困难，马来选民却可能会更拥护巫统作为特殊权益与地位的捍卫者，所以即便拖到近一年后经济预期更不景时才大选，巫统应该仍能气势如虹。反观反对党，当下一盘散沙，又缺乏吸引选民的政治论述，当然不希望马上迎来选战。

至于之前抛弃巫统而与慕尤丁的土团党合作，又在近月州选与同为联邦执政党的巫统对垒却失利的伊斯兰党，应该也是看准巫统在下届大选胜选后，会把同床异梦甚至针锋相对的土团党踢出执政联盟，所以近日又对巫统伸出橄榄枝，希望重修旧好。伊斯兰党是希望选后能继续作为执政联盟的一员，以便有效推动最着重的议程，即把多元族群的马国，在政治、社会、文化等各领域更宗教化、神权化。巫统党争看来也会在选后持续下去，这就意味着马国政治波动的局面，在大选之后还是难以平息。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

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