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日元坚守145防线的启示

来源：经济日报社论

美国联准会9月21日宣布第三次升息三码，为全球金融市场带来极大的压力。在慌乱的气氛中，台湾央行总裁杨金龙被立委问到外资若汇出千亿美元，央行如何处置？总裁脱口说出“外汇管制”一词，台股当日大跌，央行被迫紧急发出声明灭火。

全球资金急速往美元移动的金融风暴下，台湾央行总裁的表现，彷彿是新手上路，同车一身冷汗也吓坏路人。9月下旬的台币价位，从21日的1美元兑31.4台币，一路贬到31.9上下。网络热烈讨论是否要弃台币改投资美元，显然市场看跌台币的气氛浓厚。央行如何稳住人心？

相较之下，日本在财务省市场介入的公开表演与砸重金之下，成功建立1美元兑换145日元的官方防线，值得参考。

联准会宣布升息后的隔天上午，日银宣布继续维持量化宽松政策，日元应声下跌，跌到1998年以来的145价位，并且逼近146日元。当天财务省大量购买日元抛售美元，日元急升到接近140。虽然到10月日元又贬过145，但在市场警戒日本官方可能介入下，都回到144水准。

事实上，日本政府处在一个非常困难的境地，要同时施行两种目标冲突的金融政策。一方面日银持续量化宽松跟近于零的低利率，另一方面财务省却又公开进行外汇操作，试图稳定日元价位。

日本金融政策的矛盾，来自日本经济的困境。现在欧美国家相继升息的目的是为了压制通货膨胀，而通膨的背景之一，是后疫情时代服务业复苏，高薪抢夺劳工所带动的物价上涨，但日本直到8月才走过疫情高峰，服务业才开始渐渐好转。

相较于欧美后疫情经济过热的情况，日本许多企业在两年多疫情下，靠著银行借贷跟政府补贴残喘至今，若是日银停止货币宽松，甚至转向升息，恐怕会引发企业倒闭潮等重大经济冲击。

然而日银持续货币宽松的结果，是日元与美元利差扩大。今年3月初还在1美元兑换115日元的价位，半年跌到145日元，跌幅超过20%。进口能源、粮食与各种民生必需品价格，不断上涨，8月的消费者物价指数涨幅高达2.8%，是泡沫经济时代1991年以来的高水准。工资不涨、物价飙涨让日本百姓苦不堪言，因此日本政府有极大压力要稳定汇率。

在维持低利率与稳定汇率两者要兼顾的困境下，日本政府决定让日银持续货币宽松来压低市场利率，同时也选择时机点，让财务省介入外汇操作。日本官方从来没有公开说明有145日元防线，但在每次日元贬值接近或超过145日元时，就以“防止日元短期剧烈变动”为理由，进行各种市场干预。例如，9月14日汇率在144日元飘向145日元时，央行宣布实施干预汇率之前的“利率审查”。

22日当汇率贬向146日元时，财务省财务官记者会宣布因应外汇市场的投机性变动，财务省进行了“断然处置”。记者追问是否为干预外汇，财务官回答“是的”。日本财务官话不多，但是市场已经明确收到讯息。 30日财务省再宣布9月份的外汇介入金额，高达2.8兆日元，是史上最大操作金额，财务省有意让市场知道日本政府的决心。同时，依照日本政府手上握有约20兆美元海外现金存款的水位，这类大规模操作稳住日元汇价，绰绰有余。换句话说，任何想偷袭日元贬值获利的投机客，超过145防线后，都极有可能重伤退场。

联准会不断升息所造成的强势美元，确实让世界各国伤透脑筋。但是台湾与日本一样，都拥有巨额的外汇存底，是相当有实力可以适时介入以稳定汇率。日本经验告诉台湾，细腻规划的表演与明确的讯息传递非常重要，期待台湾央行未来有精彩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