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伟彬:中美竞争与“衰落”叙事
审时度势
这一次,美国坚定地将中国视为真正的战略竞争对手。尽管在欧亚大陆的西端正发生俄乌战争,但美国选择相信欧洲盟友,能支撑起乌克兰对俄罗斯的反击。美国总统的目光始终聚焦在欧亚大陆的东边。
中美之间的大国竞争,让很多人相信冷战已经回归。但当前国际上真正进行着跟冷战有关的,只有俄乌战争。它是欧洲地区苏联与北约对峙的延续。至于大陆东边,尽管有着冷战阴影,但并非中美之间冷战的代理人。
拜登和一些美国政要把民主与专制挂在嘴边,但这只是一种掩饰,为了更好地占据道德高地。事实则正如特朗普政府在2017年12月发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所揭示的,两国竞争核心是经济竞争,而非意识形态竞争,更非军事能力。所以,时至今日我们不难理解,为何拜登政府一直延续着特朗普时期在贸易、科技、金融等方面的竞争政策。
冷战过后30余年,美国坚信历史的终结,认为民主化、市场化、贸易化、全球化是必然的。全球化供应链与产业链布局,使得美国在制造业上逐渐丧失优势。即使在今日,美国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也不得不面对无法在经济上全面脱钩的现实,甚至在面对高通货膨胀情况下,不得不考虑削减部分对中国商品征收的关税。
经济是竞争核心,由此也导致两国不断释放彼此“衰退论”。在北京眼中,美国是衰落的霸权。由于经济实力下降,美国已无力维持全球秩序。即使试图通过诸如《美国竞争法案》让制造业回流,让经济再有竞争力,但短期内恐怕并不现实。在美国眼中,中国尽管拥有庞大市场,在关键核心技术上投入巨大,却无法制造出高端的晶片或其他关键、重要产品。同样,伴随着人口老龄化和劳动力下降,环境污染与资源的消耗,官僚主义对营商环境的打击,房地产泡沫等一系列问题,美国相信中国的经济将面临无可避免的衰退,至少是缓慢的增长。
中美都视对方处于“衰落”或“衰退”中,谁能在未来的竞争中胜利,关键在于谁可以实现经济繁荣与增长,也就是谁的发展模式对其他国家更有吸引力,能给贸易伙伴带来利益。
基于过去40多年的记录,中国在这方面取得令全球刮目相看的成果。现在的问题是这种记录所依赖的环境、路径、模式是否能在未来10年、20年甚至更长时间内保持。这是当前中国内外许多人所疑虑的。在俄乌战争、冠病疫情影响下,中国今年经济环境已大不如前,压力前所未有。去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以及预期转弱三重压力。
中美之间是经济实力的竞争,是经济发展模式与可持续性的竞争,也是这样的经济发展能否为其他国家带来繁荣的一场竞争。对许多国家来说,好消息是这样的竞争是可控的,可避免战争的。对中国而言,不确定性则是面对美国在科技上的精准脱钩,面对潜在的“去全球化”浪潮,中国该如何继续保持经济增长。尤其是在当前的防疫政策下,无论从宏观层面的经济增长,或微观层面的行业前景、企业生存、家庭消费力等情况来看,并不让人乐观。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中国谚语。中国经济可以有波折,面对竞争可以有进退,但大幅度的调整与转向,在这种竞争环境下,却似乎是不应该亦不可为的。一旦预期转弱,丢失的就是对未来的信心,能带动经济增长的消费、投资,能提升生产力的创新、研发,就有可能因此而削弱。
中国拥有14亿人的大市场,这只有在开放的全球经济下,在与发达经济体之间进行充分贸易关系,才能迸发出更大能量。在此之前几十年的经历,并不遥远。因此,在当前中美之间进行的经济能力比拼之时,选择恰当的路径,确保经济增长的预期与公众、企业的信心,才能更好地保障中美的竞争进行下去。
作者是北京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