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军火商们又笑了

吴俊刚专栏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战争正酣之际，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3月14日发表报告说，过去五年欧洲是全球军备进口增长最快的地区，比上一个五年增长19%；而近期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威胁，很可能将加快这一趋势。

这不在话下。俄侵乌原因不止一个，而是诸多因素交织的结果，主要是大国的地缘政治竞争，尤其是美国和俄国的角力，而角力的背后几乎都有军火商的身影。军火商，在美国是国防承包商，是所谓的军工复合体或综合体（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现在已经成了一只无战不欢、没人能够控制的科学怪兽，它们每天都在生产和开发各种武器，因此也须要有战争和冲突来开拓市场。

上述SIPRI最新报告的联合执笔，即该研究所的资深研究员韦泽曼说：“欧洲现在已是新的热点。我们要增加军费，不是一点一滴，而是大幅度地增加。我们需要新的武器，须要进口大量武器。”在他看来，乌克兰战争已使欧洲国家改变防卫立场。德国已经宣布要大幅度增加军费支出，丹麦和瑞典也是如此。

韦泽曼说，欧洲早在2014年俄罗斯并吞克里米亚后，就开始增加进口军备，现在的情况比过去更加明显。欧洲国家将添购新的战斗机如美制F-35战斗机、导弹、榴弹炮和其他重型武器。2017年至2021年欧洲在全球军备交易所占的比率，已从10%上升到13%，预计未来还会显著扩大。

专家估计，每年全球军备贸易总额接近1000亿美元（约1360亿新元）。报告说，过去五年亚洲与大洋洲仍是主要进口区域，印度、澳大利亚、中国、韩国、巴基斯坦和日本是全球六大军备进口国，占全球进口总额的43%。中东是全球第二大军备市场，占进口总额的32%。以个别国家来看，印度和沙特阿拉伯是最大的进口国，分别占11%，其次是埃及（5.7%）、澳洲（5.4%）和中国（4.8%）。

美国是全球最大军备出口国，占总额的39%。前五大依次为俄罗斯（19%）、法国（11%）、中国（4.6%）和德国（4.5%）。从上述数据看，虽然欧洲市场近几年生意兴旺，但亚太地区仍是军火商的最大市场，值得我们关注，因为美国和中国角力的激烈程度正与日俱增。亚洲是否会和欧洲一样，被撩拨起一场热战？

看乌克兰战争，让人颇觉讽刺。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任内四年费尽气力做不到的事，却让这场战争轻而易举地给摆平了。特朗普一直要欧洲北约成员国，特别是德国，增加国防开支（意思当然包括购买多一些美国的先进武器），但都被敷衍了事，因此他曾气急败坏，恫言要退出北约。

特朗普像瓷器店里的公牛，相比之下，拜登政府的操作要高明多了，三两下子就把澳洲的潜艇大单从法国手里叼走，也一举激起欧洲各国的军火购买欲，大肆增加防务开支，并给乌克兰大量输送武器。美国的军火商有了来自欧洲源源不断的订单，不费一兵一卒，就完美地达到大量出口武器的目的。甚至有人认为，战火促成欧洲国家的重新团结，原本有些离心离德的北约成员，现在也都乖乖重回美国麾下。

美国提供的“致命援助”（武器）正在一个批次接一个批次地送往乌克兰前线。3月16日，白宫宣布，拜登总统再向乌克兰提供8亿美元安全援助，输送新一批次武器。这使美国在过去一周内对乌克兰的安全援助承诺，总额达到10亿美元，也使拜登政府当政至今，对乌克兰的援助总额达到20亿美元。

刚提供的8亿美元援助包含：800套刺针（Stinger）防空系统；2000枚标枪（Javelin）反坦克导弹，1000枚轻型反装甲武器，以及6000套AT-4反装甲系统；100套战术无人机系统；100个榴弹发射器等等。但这其实是小儿科，更大单的生意是欧洲国家将添购的美制F-35战斗机、导弹、榴弹炮和其他重型武器。

一架战斗机一般就要上亿美元，加上售后服务，更换零部件，加起来对许多穷国而言就是天文数字。可以想见，军火商必然都在开香槟庆祝了，他们可不管战争会造成什么人道主义危机。

军工复合体，顾名思义，是军方和武器制造商（私营大企业）的既得利益组合，集团成员也包括国会议员、国防科研机构、智库、媒体等，它的财源来自庞大的国防开支预算。据说最早对这只可怕怪兽提出警讯的，是美国第34任总统艾森豪威尔。1961年，在卸任告别演说中，艾森豪威尔强调，政府必须警惕来自军工复合体的不当影响。他担心的是，强大的军事部门和大武器产业的结合，将导致对美国整体不利的政策出现，如核军备竞赛升级。

但美苏冷战却成了军工复合体的扩展机遇期。与此同时，意识形态的斗争也为军火商大力护航。艾森豪威尔的前任杜鲁门总统，在冷战初始时说过几句很重要的话。他说，要拯救世界免于极权统治的唯一办法，是让全世界采用美国的制度。而只有成为世界制度，美国制度才能生存下去。这应是后来的美国要在全世界缔造“自由主义霸权”（liberal hegemony）的理据。建立世界霸权少不了强大的军事力量。霸权加上黩武，就是军火商的饭碗。

美国退出阿富汗和中东地区的战场，失去的武器市场，现在可以由欧洲来填补了。此外，在亚太（或印太）地区，新的市场也正在开发。有人说，亚洲版的北约已在打造中，澳英美联盟（AUKUS）就是一个雏形。彭博社记者日前在访问外交部长维文医生时就提出这个问题，维文的答复是：我可以立即否定。为什么？部长的解释是，首先，亚细安不是军事同盟，其次，我们并没有想找任何超级强国来当东南亚的教父。亚细安专注的是贸易、经济统合，以及扩大我们与所有伙伴的互联互通，包括超级强国。我们根本对军事同盟不感兴趣。

话虽如此，亚细安国家却难以躲避成为中美的角力场。南边的澳洲已被纳入AUKUS军事同盟，安全上仰赖美国的日本和韩国就更不用说了。南中国海，尤其是台海风云诡谲，台湾也一批接一批地采购美国军火。早已拥有核武器的朝鲜，则不断地试射导弹。亚太地区天际有越来越多的乌云。新加坡和其他亚细安国家要避免选边站，或被卷入军备竞赛和战争的漩涡，必须得加紧内部团结，并展现更高超的外交智慧。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

美国退出阿富汗和中东地区的战场，失去的武器市场，现在可以由欧洲来填补了。此外，在亚太（或印太）地区，新的市场也正在开发。有人说，亚洲版的北约已在打造中，澳英美联盟（AUKUS）就是一个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