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达:俄乌战争谈判停火还是继续战斗?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目前进行的美国大选,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和万斯不断宣称一旦当选,就将尽快逼迫乌克兰停战?在这里必须指出,特朗普和万斯有其世界观的局限性,也是为了当下竞选须要发出不同声音,应属权宜之计。
俄乌战争已经进行两年半,目前尚无谈判停火的显著征兆。尽管俄乌双方对外都表示愿意谈判,但条件门槛相差甚大,几无共同点或妥协区域可言,于是所谓谈判也就缺乏展开的基础。
从人道主义、财产保护、区域及世界和平,以及避免战争无谓升级失控的角度而言,俄乌战争应当立即结束。结束的关键推手不是乌克兰,而是悍然侵犯乌克兰主权的俄罗斯。
如果对这个基本逻辑和伦理含混不清,那就是麻木愚昧或者居心叵测。这一如1991年发生的第一次波斯湾战争,起因在于伊拉克萨达姆政权悍然侵略和吞并邻国科威特。在此历史关头,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依照联合国宪章和授权,必须对萨达姆的侵略发起反击。一旦萨达姆的军队被驱逐出科威特,战争即告结束。在此之前,绝不存在科威特及多国部队对伊拉克主动言和的条件和道理。
同理,如果目前欲在乌克兰首先实现停火,而后举行谈判,最起码的前提条件,就是俄罗斯总统普京同意将俄军撤回到2022年2月以前的俄乌边境线,其余的如乌东有关争议地区和克里米亚半岛的归属等问题,可以留在未来谈判中尝试解决。但普京目前显然不愿意创造这样起码的谈判条件,因为侵乌战争本来就是他一手策划发动,代表他的初心,他若认怂退却,无功而返,恐怕政治生命也就结束了。当年发动二战的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等主要头目人物及法西斯势力,最后结局都是彻底战败,方才收手。连1991年时的伊拉克和萨达姆,也不曾主动停火撤军,而是被多国部队打得丢盔卸甲望风而逃,科威特才重获主权独立完整。
从俄罗斯现代史轨迹来看,依照第一次世界大战及阿富汗战争两个典型案例,俄罗斯最后得以从战争中脱身,都是由于发生国家政权改变或主要领导人更替所致。俄罗斯退出一战,是由于国内发生推翻沙皇帝制的二月和十月革命,新政权上台后立即与有关交战国谈判媾和,才让俄罗斯跳出泥潭。1980年代中后期苏联开始从阿富汗撤军,也是由于新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上台主政,开始推行所谓“改革和新思维”的结果。结论是只要普京还在台上,俄乌战争估计很难展开有实质意义的和谈。
目前普京明知在乌克兰已陷入打不赢的垃圾时间,依然不见棺材不掉泪。当然俄罗斯并非当年的伊拉克。萨达姆吞并科威特后,即引发国际社会和联合国高度一致的严正谴责反制,连伊拉克的传统靠山苏联,也决定弃萨达姆而去,让伊拉克政权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今日俄罗斯仍属于工业和军事强国,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并且有盟友如伊朗和朝鲜的直接武器弹药援助,和中国的基础工业原材料和日常用品的支持。于是普京和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最后败北,应该还需时日。
受益国和风险攸关方各有盘算
这就是说俄乌战争还要继续打下去。这当然不是理想情况,但又是必须面对的现实。在这个前提下,我们不妨从俄乌战争的受害国、受益国,和风险攸关方三种不同视角,来探讨战争继续下去的后果和影响。
俄乌战争从爆发到现在,受害国无疑主要是乌俄两个当事方。双方所进行的残酷陆海空攻防拉锯战,俄罗斯对乌克兰平民目标和设施的无差别摧毁,乌克兰最近也突进俄罗斯库尔斯克地区展开对攻,这些都对两国的元气和民心造成巨大损害。为此,未来国际法庭追究普京发动战争的罪行,应是天理和正义的必然。
俄乌战争也有受益国, 美国、印度、土耳其、英国等都是例证。对于美国而言,从来都是旧大陆大炮一响,新大陆黄金万两。典型受益的有三大产业:页岩石油开采和出口,美欧对俄罗斯实施石油禁运,美国石油开采业及时填补市场空缺,销售利润随之暴涨。再就是美国的军工产业,因为对乌军事援助,许多都先从美国军工企业购买,而后再援乌,导致军工业产能和利润迅速提升。还有美国股市,资本投资的特点是规避不可控风险,每次欧亚大陆爆发战争,热钱就蜂拥进入美国股市,让美国投资人想不赚钱都难。英国的金融、石油和军工业也有类似的大幅盈利。更关键的是,以美英为核心的西方集团,仅以武器援助乌克兰的相对较小代价,就把俄罗斯打成半残,陷在乌克兰进退失据,取得四两拨千斤的可观战略效应,也为普京和俄罗斯最终的溃败,埋下深重伏笔。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目前进行的美国大选,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和万斯却不断宣称一旦当选,就将尽快逼迫乌克兰停战,与俄罗斯就地讲和谈判,把对乌克兰的援助资金,转而用在美国国内需求?这里必须指出,美国对乌军援这笔账属于四两拨千斤或一本万利,已是朝野主流共识。特朗普和万斯对此不认账,有其世界观的局限性,也是为了当下竞选须要发出不同声音,应属权宜之计。
俄乌战争的受益国还包括印度和土耳其。这两国的特点是身段灵活,两边通吃,从俄罗斯购入低价能源,同时向乌克兰出售弹药,更在政治层面充当调解人角色,促进俄乌双方保持沟通、交换战俘、磋商谈判条件等等。尽管印土此种作派在道义上存在争议,但也是一种客观存在。
风险攸关方则包括欧盟、中国、伊朗、朝鲜、非洲国家等。对欧盟来讲,俄乌战争就在家门口,战争升级和蔓延的风险随时存在。所以欧盟的最大利益就是支持乌克兰抵抗俄罗斯,并尽早结束战争。欧盟同时还要防止美国总统大选变天,援乌政策发生重大改变;主张孤立主义的特朗普如果上台,欧盟就必须能够继续力挺乌克兰,因为向俄罗斯妥协割地绝不是议和选项。
伊朗和朝鲜直接向俄罗斯提供军援,多少有些把宝押在俄方的赌博性质。一旦俄罗斯战败,对支持发动侵略战争的帮凶及随从的清算,也必然随之到来。
中国对俄乌战争的立场,存在面子和里子两个层面:面子上多为外交辞令,止战促和;里子则是要防止普京政权倒台,为此也必须援助俄对乌作战。对中国来说,这等于背上一个额外沉重的政治包袱,让面临国内市场严重通货紧缩的中国,雪上加霜,也引发美国和欧盟展开对中国更多的经济制裁和加征进口关税。最近台湾赖清德一番关于“中国应向俄罗斯索回非法被占领土“的表述,在海内外反响广泛,也提醒中国在对俄关系上还有一个道义和历史包袱。
非洲国家作为全球南方主角之一,一般不愿介入国际重大纷争,但其粮食和食品安全与乌克兰的粮食生产和出口息息相关,这就让非洲国家处于两难境地。在政治上迫于俄中压力,他们经常只能选择不直接谴责俄罗斯;但在经济上又必须支持乌克兰主权完整和农业安全。
全面来看,俄乌战争无论和谈还是继续,俄罗斯和普京都将大概率遭遇挫败,区别只在于早输还是晚输,体面地输还是全面地输,俄罗斯自己输还是拉着伙伴一起输。普京自己如选择不了何去何从,时代洪流就会替他做出选择。
作者是在美国的国际文化战略研究和咨询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