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达：从三场冲突与困境预判新冷战结局

我们已不难预见这一轮新冷战的后果和结局，几乎没有多少悬念。既然宏观结局已近乎注定，就不如“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

观察世界形势的演进发展走向，应当从两大基本面着眼：一个是把握宏观规律和潮流，再一个就是解析典型事件和案例。两大层面和视角互为补充，方能构成比较完整可靠的判断和启示。

目前的世界格局，总体状态是后冷战时期30多年的全球化进程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轮冷战试图卷土重来。为什么这里还要使用“冷战”的概念？因为笔者以为，如今试图挑战现代文明秩序的某些国家和势力，在思想、观念和价值上，实在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基本都是对旧时代的复辟倒退，回光返照而已，其中包括陈腐帝国思维、中世纪的沉渣，和斯大林主义的梦呓。

于是，尽管某些挑战搅局者显得雄心勃勃，还给自己的作为安上些冠冕堂皇的名号，但审视那些思想和主义的陈旧内核，再参照比比皆是的前车之鉴，我们已不难预见这一轮新冷战的后果和结局，几乎没有多少悬念。在克服了这些死灰复燃的逆流和挑战之后，人类文明必定在总体上跃向一个全新高度，并有望最终摒弃、甩脱冷战思维和行为，超越这一荒谬的历史歧途及怪圈。

极权专制国家思维东西方有别

既然宏观结局已近乎注定，就不如“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这里，通过审视一下最近发生的三个典型事件案例，我们不难得出这些启示：冷战还是热战因文化而异；有关体制在本质上难以自洽；领土争端的零和风险增大。

以色列和伊朗在4月上旬爆发了一轮直接武装冲突，整个过程颇为匪夷所思。去年10月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恐怖袭击后，以色列随即被迫大举反击。伊朗则被公认是哈马斯势力的背后主要支持者，不仅如此，伊朗还调动了自己扶持的另外两支中东地区武装力量：黎巴嫩真主党武装和也门胡塞武装，来牵制以色列的反击，策应哈马斯负隅顽抗。

但伊朗本身却一直避免与以色列直接发生军事冲突。4月初，以色列突然空袭了在叙利亚的反以重要目标，并在袭击中炸死三名高阶伊朗将军。伊朗官方震怒之下，恫言对以色列实施报复，一时间战云密布，剑拔弩张，中东战局似乎面临失控升级的危机。一些伊朗的跟班和支持者也按捺不住内心激动，认为到了让以色列尝尝波斯铁拳的时候了，甚至第三次世界大战可能爆发，自己时来运转，可以浑水摸鱼了。

但没料到伊朗对以色列的所谓报复却相当暧昧，或者说雷声大雨点小，显得伊朗比以色列还担心冲突及战争的扩大化。伊朗官方平常对以色列的憎恨丝毫不加掩饰，多次狂言要把以色列“从地图上抹掉”。但真正到了付诸行动时，自己却先放软了身段，最后只象征性地对以色列发射一些无人机和导弹袭击，并提前约九个小时发出袭击预警。这分明是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姿态，让伊朗追随者大失所望。

这似乎应验了一个规律，即传统极权专制国家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在东西方各有不同。西方独裁者一定要开疆拓土，对外侵略，否则就无法显得自己功成名就；东方独裁者多以保住自己江山为底线或称核心利益，由农业社会价值观主导，向外扩张侵略则要看具体机会和条件如何而定。伊朗的行为模式属于东西方混合体，既想对外扩张势力范围，又有些忌惮自己直接出手引火烧身，于是主要靠培养代理人来实现野心和企图。

第二个话题是关于越南共产党和政府最近发生的内部危机。短短几个月内，越共一直引以为傲的治国“四驾马车”：总书记、总理、国家主席、国会主席，竟然接连倒下两驾，伴随着震惊全国的腐败大案也不断发生。长期以来，越共试图实施更多的“党内民主”举措，譬如差额选举、党政分开、集体领导等等，确实取得相当的成绩，为国家发展提供了良性推动力。

越共改革退一步前功尽弃

但传统社会主义国家的改革，都面临一个“改良向改变转型，量变向质变转型”的难题。首先，能意识到自身体制的巨大局限甚至弊端，决意进行改革，这是良好的第一步；接着，敢于在重要关键领域做出改革举措，改变过去沉闷僵化的格局，这是更加可贵的进步；再下来，改革可能进入深水区，改下去就必须伤筋动骨，凤凰涅槃，这事关改革的最后成败。

在最后这个关键节点，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前功尽弃。越共目前似乎正以选择性反腐败的名义，剪除内部主张改革的势力，开改革的倒车。不错，传统社会主义国家改革到了一定规模和程度，都会出现大面积的腐败现象。但腐败并非改革造成的结果，而是应继续深化改革的动力。不能因腐败而废了改革，而是为此必须强化和扩大改革。腐败产生的根本原因，是权力严重缺乏独立的法治约束，也缺乏社会及舆论的透明监督，这也就是深化改革所必须覆盖的核心领域。

中菲争端接近危险临界点

当然，越共进一步深化改革的风险，是可能失去自身权力和统治地位。这在民主法治的现代文明国家，某个政党可能被选上或选下，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丝毫不必大惊小怪。但传统社会主义国家政党，往往过不了这道坎，放不下权力。然而，这不仅会严重阻碍国家民族的发展进步，最终还可能酿成激进恶性的颠覆、冲突和悲剧。越共的进退维谷，也将令越南的前途堪忧。

第三是关于中国与菲律宾在南中国海的领海与岛礁争端。尽管从法理角度讲，中国和菲律宾对南中国海有关海域和岛礁的声索可以各持立场，各自表述，即中方坚持传统的九段线原则，菲律宾主张遵循国际法庭2016年就南中国海争端的裁决结果。但中菲双方在仁爱礁（菲律宾称阿云津礁）的争执上，正不断接近一个冲突的危险临界点。

菲方于1999年将一艘废弃军舰强行坐滩在仁爱礁上，并从此在岛礁上长期驻守人员。目前此艘废弃军舰在仁爱礁已存在了25年，接近分离解体。以菲律宾小马可斯政府的强硬立场，必定在废弃军舰解体之际，在仁爱礁上修筑新的永久驻扎设施，以继续宣示和维护菲方对岛礁的主权。

中方近年来的立场似乎是，为驻扎在废弃军舰上人员提供补给可以，但菲方欲修建新一代永久驻扎设施，绝对不行。中方的意图，是让目前仁爱礁上的废弃军舰自然淘汰，并趁机从菲方手中夺取仁爱礁，或至少不允许菲方继续在岛礁上驻军。

这一来，中菲双方就围绕着仁爱礁之争，形成一个危险的、即将到来的零和局面，结果只能是一方得利获胜，很难是和局或双赢。而且由于菲律宾与美国、日本都加强了共同防御关系，中菲在仁爱礁的冲突，可能引发中国与美日的直接冲突。这应该是各方都努力避免发生的情况，但零和思维模式似乎又锁定了这种不幸的终局，即涉事各方似乎都在身不由己地走向对决和冲突。岛礁虽小，后果兹重，这种零和危局，只有靠大智慧才可能通融化解。

（作者是在美国的国际文化战略研究和咨询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