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政治稳定的传承与延续

对我们来说，总理换班是治国重担的交接，是执政权的代际传承，而不是英国式的权力游戏。虽然表面看来平淡，实际上是个高度敏感的时刻。

【李显龙黄循财交接】

什么是政治稳定？也许我们不必寻求学术性的定义，只要符合一般人的理解就行了。

根据百度百科解释：政治稳定是指一定社会的政治系统（政府）保持动态的有序性和连续性。具体说来，它是指没有全局性的政治动荡和社会骚乱，政权不发生突发性质变，公民不是用非法手段来参与政治或夺取权力，政府也不采用暴力或强制手段压制公民的政治行为，以此维护社会秩序。简言之，政治稳定是把社会冲突控制在一定的秩序之内。政治稳定体现在许多方面，主要包括国家的主权稳定、政府稳定、政策稳定、政治生活秩序稳定以及社会政治心理稳定方面。

维基百科的解释也说，政治稳定的社会少了发生政治动荡、内乱或是突然改朝换代的概率。政治稳定是国家发展、经济增长和社会团结之所需。有政治稳定才能有长期规划、投资和繁荣，因为，这一来商业和公民才能对治理和政策的连续性有信心。

问题是：怎样才能有政治稳定？答案也许很简单。首先要有一个好的、有执政力的政府，能够胜任愉快地负起治理国家的重任。其次，要有一个大致团结的社会。对一个多元种族、宗教和文化的社会而言，这是极其困难的事。其三，没有严重的政党恶斗导致人民分裂。在一个实行多党制的国家，这也是极难办到的。

就以上三点来衡量，新加坡是特殊也是幸运的，因为截至目前，我们三者兼而有之。这并非偶然。最关键因素是新加坡一开始就迎来一个有执政力的廉洁执政党，能够兑现诺言，改善国计民生，并形成一股强大的社会凝聚力。

大多数新加坡人，尤其是还健在的建国一代，都懂得政治稳定的重要性，也特别珍惜所享有的政治稳定，因为他们经历过新加坡历史上一段非常动荡不安的日子。不过，后来的时代就少了这种历史记忆和参照点，对政治稳定的理解或许也不一样，或是把它当作理所当然的事。这是危险的想法。

人们注意到，在5月1日劳动节集会上，李显龙总理的演讲再三强调了维持政治稳定的重要性，显见在这位即将交棒的领导人心目中，政治稳定不是不变的既定事实。他提出对新加坡未来发展至关重要的三大要素：社会凝聚力、长期规划，以及政治稳定和信任。所谓要素就是不可或缺，缺一不可。其实这三者也互为因果。一个社会若没有足够的凝聚力，就不可能有政治稳定，若没有政治稳定，就不可能做长期规划。

环顾世界，我们知道，很多国家的社会都出现分化和撕裂，在实行多党民主制的国家，普遍现象是政党斗争激烈，无法对各种重大课题达致共识，更谈不上相互妥协。因此导致政治动荡，社会不安，民心涣散，以及经济下滑。即连老牌民主国家英国如今也不例外。政治稳定在全世界已经成了稀缺之物。

英国近年来的政治确实令人眼花缭乱，走马灯似地更换首相，结果却一事无成。这种乱象可说始于卡梅伦首相发起脱欧公投弄假成真，卡梅伦之后相继出任首相的是：特里莎·梅（在任三年）、约翰逊（四年）、特拉斯（不到两个月，创下史上任期最短首相纪录）以及现在的苏纳克（2022年10月至今）。

英国可能在今年秋季举行大选，一般预料保守党将会败北。换言之，首相又可能要换人。目前，苏纳克领导的保守党，民调得分比斯塔默（Keir Starmer）领导的在野党工党，落后多达20个百分点。但观察家认为，即使斯塔默上台，如果工党拿不出新的振兴经济方案，英国依旧要在现有的泥潭中折腾。

英国这种政治动荡和新加坡的稳定情况，确实形成强烈对照。如果新加坡也出现这样的政治动荡，外资恐怕早就跑光了。和英国一样“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国家多的是，和新加坡一样政治稳定的国家则屈指可数。新加坡由于属于极少数，也被英美等老牌民主国家视为“异类”。所以它们的不少政客和媒体人，一直想方设法要把新加坡恢复为一个和它们一样的“正常”民主国家，包括支持反对党、鼓吹异议、放宽毒品管制、废除死刑等等。因此，李显龙总理在劳动节集会上的讲话，再三强调政治稳定的重要性，并非偶然。

失去政治稳定的后果

新加坡政治稳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善政善治的成果，没有好政府自然谈不上有好政治，没有好政治自然也谈不上有政治稳定。这一点，相信多数国人都能心领神会。我们的政治一旦也和其他许多国家一样乱了套，失去政治稳定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一旦失去政治稳定，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首先，是原本就已存在的各种多元社会断层线，将会一一浮上表面，使社会凝聚力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对我们这个弹丸小国而言，一旦如童话中的蛋头先生从墙头上摔下来，即使国王举全国兵马之力，也无法使之恢复原状。其次，政治一乱起来，就再也谈不上什么长远规划；当外资逐渐逃离之后，当然也不必再谈什么经济增长了。

对新加坡来说，政治稳定可说是国本，本固而枝荣。政治稳定的传承和延续因此极其重要。总理交接即将在5月15日举行，如何做好承前启后的工作至关重要。对我们来说，总理换班是治国重担的交接，是执政权的代际传承，而不是英国式的权力游戏。虽然表面看来平淡，实际上是个高度敏感的时刻，因为各种势力（尤其是对新加坡有敌意的）肯定都在虎视眈眈，想趁机试水探温。

但国人应该有信心，这会是另一次平稳的过渡。因为，人民行动党已建立一个确保稳定过渡的机制。首先，是通过准备接任的新团队推举群龙之首，达成共识，避免内部争斗。其次，是结合承前与启后，具体做法是卸任总理在新内阁中担任资政角色，少数资深部长也留任，辅佐新的执政团队。这种顺畅的交接，让国家和人民避免承受政治斗争的重大社会成本。

但平稳交接也只是稳定政治传承的开始，接下来更重要的，是新领导团队必须争取人民委托。有了强有力的委托，政治稳定才得以延续。换言之，只有在新领导层有办法和人民缔结新“契约”，即信任和共识之后，这个政治稳定传承的过程才算完成。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行动党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