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勘：“人类世”被否决　但人类影响不变

虽然科学家认为，目前还找不到典型的地质事件、结构或标记，将现在的年代称为人类世，但人类确实对地球的方方面面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

《纽约时报》报道，美国东岸时间3月4日，由21名地质学家组成的小组，以4票支持、12票反对、2票弃权和3票未投票也未正式弃权的投票结果，否决了人类世工作组（Anthropocene Working Group）于2023年10月提出的结束全新世（1万1700年前开始）同时开启全新地质时期——人类世（以人为变化作为标志的纪元）的提案。由于国际地层委员会（ICS）强制设定的“冷静期”，该提案至少须要等待10年才可能再次审议。

一些科学家提出地球进入人类世的原因是，上万年以来，人类的活动对地球影响很大，不只影响地球上的所有生物，也改变了地质结构。人类世工作组于2009年成立，经过大量研究和数年讨论，工作组的40名科学家确定人类世存在，并将人类世开始的时间锁定在1950年代。

2023年7月11日，人类世工作组提议，将加拿大克劳福德湖底部的沉积物，作为全新世结束和人类世开始的标志，并于10月向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IUGS）提交了提案。按照流程，提案须要经过三级机构的评议，包括第四纪地层学小组委员会、国际地层委员会和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

2024年2月初，第四纪地层学小组委员会开始投票。小组委员会的几位成员认为，根据地层学的规则，地球纪元的每个区间都需要一个明确、客观且适用于全世界的起点，而人类在大自然中留下太多不同类型的印记，时间跨度太大，无法用一个单一的起点来清晰概括。因此，他们更倾向于将人类世描述为“事件”，而不是“纪元”。

不过，提案被否决并不意味着科学家否定了人类对地球产生的影响。虽然科学家认为，目前还找不到典型的地质事件、结构或标记，将现在的年代称为人类世，但人类确实对地球的方方面面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如果不采取适宜行动，人类对地球的影响不只是让其他生物难以生存，也会让自己的生存变得困难，而且会导致生态和环境的恶化。这一点并非老生常谈，有太多事实和研究结果在警示所有人。

人类的城市化、农业集约化，和以人的活动为主要原因引发的气候变化等，会导致地球上微小的生灵生存产生变化，从而严重影响人类的农业产量和经济发展。这从最近的一些研究结果可以体现出来。

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和蒙彼利埃大学的科学家发现，生长在农田里的开花植物，越来越不需要昆虫传粉。随着传粉昆虫逐渐减少，这些开花植物的繁殖变得更加困难，它们正在向自我传粉的方向演化。

在目前已经描述的约140万种生物种类中，约六分之一的被子植物与35万种传粉动物，构成了陆地生态系统中复杂的植物—传粉者互动网络，创造了全球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其中，传粉昆虫具有重要作用。

蜜蜂、蝶、蛾、蚁、甲虫等都是重要的传粉昆虫，大约84%供人类食用的农作物，都要依赖传粉昆虫。现在，法国研究人员发现，传粉昆虫逐渐减少的一个结果是，一些植物在向自我传粉演化，由此造成人们难以察觉的后果——植物的叶、花、果实变小了。

与二三十前生长在巴黎地区的三色堇相比，如今生长在同一地区的三色堇花朵小了10%，花蜜产量减少20%，传粉昆虫也更少造访。这种情况又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传粉昆虫的减少导致花蜜减产，反过来又会加剧这些昆虫数量减少。

这种恶性循环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农业的集约化。2022年英国《自然》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观察了约6000个不同地点近2万种昆虫的活动范围和数量的数据，包括蜜蜂、蚂蚁、蝴蝶、蚱蜢和蜻蜓。结果显示，最近40年来，农业集约化和气候变暖的叠加，使得全球昆虫丰度减少近50%，物种数量减少27%，欧洲野生蜜蜂和蝴蝶种群分别下降31%和37%。

农业集约化让昆虫减少的原因在于，这种模式会使大量农田长期单一化种植，作物的单一化，影响到生物多样性。单一化种植会使农田生态系统综合服务功能缩减，造成农田肥力和生产力下降、养分循环失衡、病虫害多发，同时无法吸引更多的传粉昆虫等。

人类农业活动的另一个行为，也是造成昆虫减少的重要原因，即大量使用农药。农药包括杀虫剂、杀菌剂、除草剂和杀螨剂等，它们对主要的传粉昆虫蜜蜂的危害，比以前想象的大得多。即便使用非致命剂量（即明显无害的剂量），一种杀虫剂也会将蜜蜂寿命缩短约50%。现在饲养的蜜蜂平均寿命为17.7天，而1970年代为34.3天。

原因在于，作物上某些毒性较强的杀虫剂残余，会使蜜蜂在采集花粉时中毒而亡，有些毒素则会使蜜蜂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无法将花粉带回蜂巢。另外，一些蜜蜂能将采集的花粉带回蜂巢，但花粉中包含各类杀虫剂、除草剂、除菌剂的有毒成分，会传播到整个蜂巢。加上蜂螨等寄生虫以及其他病菌的侵害，蜜蜂的免疫系统会受到严重损害。

气候变化也会造成昆虫生存困难。与人和其他生物的生存一样，昆虫也要适宜的温度。一般最适宜昆虫生存的温度是25至30摄氏度，低于10摄氏度活动减少，高于35摄氏度会休眠甚至死亡。这些原因都是造成以蜜蜂为首的传粉昆虫大量减少的原因。

一叶知秋，从微小生物的变化，可以看到人类对地球和自然的影响。因此，即便人类世的提案被否决，人类也必须警醒，并更加收敛，既做到可持续发展，也给予其他生物生存的空间。

作者是北京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