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舟：政声人去后 民意闲谈李克强

李克强厚道、实在，多次用朴实的话语深入人心，共鸣共情，自发刷屏。他对经济学有自己原创的感悟和研究，和汪洋都是公认的改革派、市场派、开明派。

中国央视新闻客户端10月27日上午8时06分报道，国务院前总理李克强10月26日因突发心脏病，经全力抢救无效，于10月27日0时10分在上海逝世，享年68岁。

一石激起千重浪，李克强逝世新闻迅速成为新浪微博热搜榜头条爆款，当天上午10时阅读10亿人次、讨论43.9万人次，下午1时阅读16.3亿人次、讨论53.7万人次。中国民众留言表达的心情主要有三类：一、非常意外，难以置信，纷纷震惊；二、非常难受，很多附上蜡烛、大哭等表情符；三、非常怀念，肯定他勤政务实，任期内辛苦，是好总理，祝愿他一路走好、好好休息。

李克强逝世新闻也成为百度热搜榜头条爆款。点击头条链接跳出的检索页面，第一条新华社8时16分通稿下面有大量评论，9时22分笔者查询并截屏，点赞量4万7172、排名第一、来自辽宁的网民评论内容为“总理，一路走好，辛苦一辈子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五分钟后再查询已不可见；点赞量3万1512、排名第二、来自湖北的网友评论内容为“看到消息，以为看错了，反复确认，好难过（连续三个大哭表情符）”，五分钟后再查询，此条评论排名升到第一，一小时后再查询又不可见。

民意的表达依然真挚和执着。中午12时18分，百度检索链接的新华社8时16分通稿仍然有大量跟帖，此时点赞量逾9万5000、排名第一、来自陕西的网友评论内容为“朴实无华的总理，忠诚人民的总理，人民爱您，一路走好[中国必胜]”，四分钟后不可见，下午1时查询又可见，点赞量跃升为11万0188；点赞量逾6万3000、排名第二、来自江苏的网民评论内容为“人民的好总理，为人民服务一辈子，太辛苦了，一路走好，人民不会忘记你！”下午1时查询，点赞量跃升为8万0585。

2022年10月22日，大陆政府二十大在选举新一届中央委员会、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后闭幕。当晚，新华社播发早就准备好的《高举伟大旗帜　谱写崭新篇章》长篇通稿，其中有一句“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这是句大实话，但不是新华社原创。

笔者查阅读书笔记，《杂文报》1998年10月2日第二版，河北献县县委宣传部长朱惠民在《得句庐联存·政声》文中说，“一官在任，辞多溢美，盖畏其势而讨其好也。及其卸任，是非功过，始能得直。人去之后有政声，是真贤也”，所以得联“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时”。

2022年10月，李克强已经开启“裸退进行式”，不再留任中央政治局常委，意味着也不转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今年3月彻底告别政治舞台，七个月后突然告别人生舞台，不妨闲谈几句民意。

李克强经济学戛然而止

他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的首批北京大学本科生，又获得北大经济学博士学位，导师是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书读到了、也读进了，对经济学有自己原创的感悟和研究。

例如任辽宁省委书记时，他不迷信官方统计部门的宏观经济数据，而是偏好用更客观的工业用电量新增、铁路货运量新增和银行中长期贷款新增三个指标，分析宏观经济运行现状和趋势，受到国内外顶尖经济学者、刊物、投行的认可。2010年，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据此推出“李克强指数”一词，巴克莱银行在“李克强指数”的基础上又推出“李克强经济学”。2013年，他新任总理前后，中外媒体还提及“李克强指数”，没多久这个概念就不提了。

他和大陆政府二十大后同样裸退的汪洋都是公认的改革派、市场派、开明派。民生为要，就业居首。2014年9月，他提出“双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借助新兴的“互联网+”，扶持草根经济，孵化小微企业，创造更多就业岗位。持续实施“放管服”（编按：指简政放权、创新监管、高效服务）改革，刀刃向内，压缩政府审批，减少权力干预，优化行政决策机制，为市场主体释放更大的生存空间。

他厚道、实在，多次用朴实的话语深入人心，共鸣共情，自发刷屏。最近三年全国两会闭幕后记者会上都有金句。2020年5月28日，他在记者会上一句中国“有6亿人每个月的收入也就1000元”语惊四座。其他官员其他场合普遍不敢说，即使说出来，十之八九或不会被报道、或广泛被质疑，甚至可能被扣上政治不正确的大帽，仕途从此划个句号。

2021年3月11日，他在记者会上提及最多的是民生。前三个问题都来自外媒，回答第一问又说大实话，“就业对一个国家、对一个家庭可以说都是天大的事”。还接地气讲述了在山东省烟台市芝罘区考察时，一个老旧小区熟食小店疫情期间20多名员工没有裁员、共渡难关的案例。这事发生在2020年6月1日，他在现场还鼓励摊主说：“地摊经济、小店经济是就业岗位的重要来源，是人间的烟火，和高大上一样，是中国的生机”，承诺“我们会给你们支持的”。

2022年3月11日，他在记者会上坚定回应国内外无数担忧“倒退”的疑虑，“长江黄河不会倒流，（中国对外开放的大门）绝不会也不能让它关上”。类似的话，8月16日至17日他视察深圳，专程到莲花山公园瞻仰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的铜像时又重申。

2022年，中国仍坚持动态清零方针，春季上海等地严厉封控防疫，严重冲击经济和民生。李克强实事求是，并不讳言当前经济艰难，而且恪尽职守，试图力挽狂澜。5月23日、8月24日、9月13日三次主持国务院常务会议批量出台稳经济政策；5月25日，主持召开逾10万人参加的全国稳住经济大盘电视电话会议；7月7日、8月16日两次召开经济大省省长座谈会；5月26日、8月23日两次派出国务院督查组，督促各省份加速落实稳经济政策措施。

改革开放以来，每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惯例进行国务院换届，《宪法》第八十七条第二款规定依然存在：“总理、副总理、国务委员连续任职不得超过两届。”2023年3月4日，十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开幕前一天，他在中南海与国务院办公厅工作人员合影，其实也是告别，现场即兴致辞说：“人在干、天在看，看来是苍天有眼啊。”

政府报告亲提“有权不可任性”

这句话是李克强针对合影时的天气有感而发，但合影视频在网络传播后，难免被敏感的政治观察人士借题发挥。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说，2016年3月16日在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闭幕后记者会上就提及“人在做、天在看”。当时他力推“放管服”改革，要求“政府的权力清单要上网，权力的运行也要上网”，意图是“减少（公权）自由裁量的空间”，“要让权在用、云在看”。

简政放权、休养生息是他任总理期间的主旋律之一。2015年3月5日，他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用政府权力的“减法”，换取市场活力的“乘法”，“大道至简，有权不可任性”，引发代表、委员热烈掌声。据报告起草组负责人向记者透露，“大道至简，有权不可任性”这句表述，是李克强在起草文件时亲自加入的。

今年3月4日合影主持人是时任国务委员、国务院秘书长、65岁的肖捷，在大陆政府二十大上只留任中央委员，并未进入中央政治局，而是转任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59岁副总理胡春华已任十八届、十九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并未升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也只留任二十届中央委员，转任十四届全国政协副主席，相当于提前退休。

今年3月国务院换届，总理任期满10年不能连任正常，非常特殊的是，其他所有副总理、国务委员无一人连任或晋升，全部换掉，大陆政府建国以来独一无二。

网民手机多次拍到李克强在地方考察时的照片，一条没有商标的普通腰带，不止一个眼洞磨皱磨白，使用应该不少于五年，仍然在用。每逢重大自然灾害，他总是及时赴第一线慰问灾民、指导救灾，与人民在一起、共患难。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总理点点滴滴，百姓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将心比心，以心换心，突然患病逝世，壮志难酬，令人无比惋惜、无比沉重。

作者是中国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