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建国：“戴维营精神”搅动南中国海局势

中国能从现实出发，按照现状解决与俄罗斯的边界划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在南中国海从现状出发，放弃单方面改变现状的做法？这不仅是美日韩的主张，更是与南中国海问题直接相关国家的主张。

美日韩三国峰会8月举行后产生的“戴维营精神”，自始至终围绕中国展开，但唯一指名道姓的地方，是中国对南中国海问题的处置方式。这是三国第一次在南中国海问题上取得一致立场，也是三国公开介入南中国海问题的一次宣示。戴维营精神发表后，对南中国海问题产生立竿见影的效应，使其日趋复杂化和危险化。继台湾问题之后，南中国海问题已成为中美引爆军事冲突的可能导火索。

第一，中国发布新版地图测试水温。8月28日中国发布《2023年版标准地图》，这一时间点有政治意义，主要在表明中国对海中国南的主权声索不容挑战；其次是要看看美日韩如何反应？中方希望有关方面不要过度解读。但“十段线”划到了他国认定的主权领域，怎么能不让许多国家强烈抗议？

测试结果表明，所有与南中国海水域相关的国家都反对中国新版地图。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文莱拒绝接受十段线。越南外交部发言人说，中国的主权声索和基于断续线的海洋声索是无价值的。日本则对中国新版地图引发的钓鱼岛问题，向北京提出严正抗议。

测试结果还表明，美国是反对中国单方面改变现状的领头羊。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沟通协调员约翰·科比在回应时说，美国一贯反驳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些虚假的海洋主张，这个地图不会改变这一政策。但这不仅仅是在地图上画什么线，而是事关中国在印太地区恐吓近邻以及美国的一些盟友与伙伴，以试图推进这些虚假的海洋主张。

美国所持立场，反映了美国决心干预南中国海问题；把南中国海问题纳入戴维营精神，显示美国干预的实际结果。如果不付诸行动，美国的印太战略将轰然坍塌。美国在安全问题上挺身而出，是获得东南亚国家信赖的坚实基础。有美国撑腰，所有涉及南中国海主权声索的国家就敢于挑战中国。

第二，菲律宾在戴维营精神发表后的举动越来越大胆。总统小马可斯上台后一度对中国表达了善意，并访问北京。但是当菲律宾海警队指责中国海警船用激光瞄准致其船员暂时失明后，菲律宾对华关系急转直下。菲律宾驻美国大使曾透露，希望将澳大利亚和日本纳入联合巡航的行列。

菲律宾倒向美国，中菲在南中国海的紧张局势互动加快，4月份美菲举行了两国军演史上最大的“肩并肩”联合演习。菲律宾让美国在菲拥有九个军事基地。8月份菲律宾参加日美澳联合训练。同月中国用水炮回应菲律宾船只“非法”进入南中国海水域。9月菲律宾海岸警卫队敦促本国渔民，继续在有争议的水域捕鱼。

戴维营精神对南中国海问题的立场，等于支持菲律宾在这片水域的行动。因为2016年海牙常设仲裁庭裁定结果表明，中国对九段线范围内的资源拥有主权的声索，缺乏法律基础，中方违反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这就是说，九段线之类的做法从1994年起就在国际上作废了。1994年11月16日《国际海洋法公约》正式生效，1982年联合国通过的海洋法公约与南中国海归属权有两点相关：一、领土外12海里为一国的领海；二、涨潮时会被淹没、不适合长期居住的礁石，不属于任何国家的领土。中国是海洋法公约签字国，应该遵守国际规则，但中国不承认海牙仲裁庭裁定的结果。

菲律宾态度转硬

菲律宾单独应对中国没有还手之力，但有美国撑腰，加上南中国海海域外的国家卷入，菲律宾的勇气会越来越大。比如今年7月，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与小马可斯举行的联合记者会上，再次确认承认海牙常设仲裁法庭的裁决，并警告欧洲不会容忍在乌克兰或在印太地区的侵略行为。9月下旬，菲律宾海岸警卫队大胆采取行动，公开拆除中国在有争议的一处浅滩附近安装的浮动屏障。这是菲律宾迄今为止采取的最强硬措施。菲律宾表明，割断绳索的行动是小马可斯亲自下令的。这次行动的惊人之处，是菲律宾告别了只说不做的阶段。

第三，从南中国海视角审视戴维营精神与美越关系。拜登在解释美越关系提升到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时说，这不是要围堵和孤立中国，而是为了确保国际规则得以维护，维护印太地区稳定。这是拜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白。路透社报道，美国可能向越南提供F-16战机等先进武器。美国用军事装备提升越南军力，直接对应南中国海问题。越南是目前为止唯一曾在南中国海与中国发生海战的国家，F-16战机与南中国海潜在军事冲突的意义不言而喻。可以说，在南中国海问题上，越南成为落实戴维营精神的重要一环。

综上所述，戴维营精神导致南中国海问题日趋复杂，完全国际化，中国完全没有必要军事干预南中国海问题，反而是到了坚定改变南中国海所持立场的时候。

第一，中国所持“自古以来”的说辞没有国际法理支持。按照自古以来的逻辑，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的大片土地是中国的，中国应该按照自古以来的依据，去收复被沙俄掠夺的领土。但是中国能从现实出发，按照现状解决与俄罗斯的边界划分。

第二，既然可以从现状出发，为什么不能在南中国海从现状出发，放弃单方面改变现状的做法？戴维营精神所言“坚决反对将填海地物军事化、危险地使用海岸警卫队和海上民兵船只以及胁迫性活动”，不仅是美日韩的主张，更是与南中国海问题直接相关国家的主张。中国对待有核武器的俄罗斯从现状出发，对待周边小国从自古以来出发，这样的双重标准有损形象。

第三，现状是历史演变的结果。农耕文明的中国自古以来忽视海洋，导致南中国海的边界线模糊不清，这是问题的总根源。从1949年10月开始，中国如果能像今天这样重视南中国海权益，现在也许就没有这问题。西沙群岛已被夺回，但再要争取更多的领土，只能造成南中国海局势紧张，甚至擦枪走火。毛泽东把夜莺岛送给越南，让“十一段线”变为“九段线”。今天的中国只能从现状出发，尊重历史，才能维护南中国海的稳定。凭强大实力夺取领土的时代已经结束。把南中国海设为“内水”的想法更为荒唐，帝国梦的时代也结束了。

作者是中国上海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