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惟诚：绿潮席卷六州后团结政府走向

马来西亚六州选举尘埃落定，希盟与国阵成功捍卫原本的雪、槟、森三州政权，国盟也继续在吉、登、丹三州执政。这种三对三的形势，意味着马国整体政治版图没有出现颠覆性改变，华裔选票依然倾向希盟，马来选票则继续往国盟倾倒。虽然在选票分布方面，国盟获得49.3%的普选票，远超希盟的36.1%和国阵的13.4%，但考虑到希盟与国阵已联手，所以团结政府与国盟的得票率仅有0.2个百分点之差，与第15届大选后的版图基本相近。

在这前提下，联邦政权短期内不会出现极端变化，加上马国目前所有州属已完成选举，所以不管是新联邦政策的拟定，还是原有联邦政策的推行，短期内都不会有更动。这是因为由公正党主席安华主导的团结政府，是以三分二，或者是接近三分二的优势执政三州，而且它们在这六个州属里有17席是以不足2000票的差距败选的，比如雪州的美丹花园、鹅唛斯迪亚和双溪甘迪斯的多数票仅有30票、58票和167票。这种微差能让它们相信自己是败给投票率，而不是国盟。

虽然整体成绩看来没有很悲观，但如果将州选成绩根据州属和政党拆开分析，我们可以明显察觉到绿潮确实有近一步扩大的趋势。

首先，在希盟和国阵这个组合里，巫统是本次州选表现最差的政党，竞选的州议席最多（108席），却只能夺下19席，甚至在吉打和登州所竞选的42个席位全军覆没，胜选率仅有17.5%，在希盟、国阵和国盟三大联盟的成员党里排名倒数第二（垫底的是民政党，竞选36席仅中选1席，胜选率只有2.8%）。

不过，民政党在过去五年的各级选举中，都无法赢得任何席次，在本次州选也不被看好，所以它能实现零的突破，已是虽败犹荣。巫统急于证明它仍获得马来选民的支持，再加上又有兼任副首相的党主席阿末扎希，以及竞选森州晏斗议席的署理主席末哈山亲自督战，由巫统内定为森州大臣人选的加拉鲁丁，在所竞选的葫芦顶也才以2790张多数票当选，和民政党相较之下，巫统似乎才是本次选举垫底的最大输家。

第二，作为巫统最大宿敌，伊斯兰党在选举前来势汹汹，选后成绩也印证这股势头并非假象，因为它在竞选的127席中夺下106席，胜选率高达83.5%，而且除了森州，伊党在有份参选的五个州属里都以过半姿态胜出，甚至在吉、登两州达到全胜的优秀战绩，所以是本次州选的最大赢家。另外，在希盟执政的两个堡垒州，伊党在雪州的席次从2018年的一席增至10席，槟州也从一席增至7席，意味伊党在半岛的渗透力已加深。

另外，单就议席数量来说，国盟在州选中横扫146席，占245席中的64.6%；反之，团结政府仅获得80席，占35.4%，在数量上已被国盟狠狠碾压。如果拆分议席，伊党的得席相比2018年增36%，土团党则飙涨233%。当然，如果论普选票，团结政府的总得票率还是稍微比国盟高一些，但议席数量的增长对一个落实“胜者全拿”选举制度的国家来说，所带来的政治利益仍比总得票率更直接、深远。

第三，根据选民投票倾向，此次州选的平均投票率为70%，若根据种族结构进一步拆分，则会看到马来、华裔和印裔选民的投票率各别为70%、65%和69%。这当中有73%的马来选民选择支持国盟，至于巫统，在马来社群的支持率已下跌至26%。此外，在所有六州中，国盟的马来支持率都有所增加，雪、槟、森、吉、丹、登分别是63%、69%、56%、82%、73%和71%，相较2022年大选，涨幅介于60至20个百分点之间。

间接导致安华政策趋保守

这也意味着巫统在近年争取代表马来人的努力已宣告失败，它的势力范围以及在马来社群的代表性，正被国盟，特别是伊党吞噬。这种情况也造成团结政府期望1+1等于2的效果没有出现，因为巫统势力版图的消退，也促使希盟除了民行党的漂亮表现（胜选率达97.9%）以外，其他成员党，即公正党和诚信党的战绩都不如预期，胜选率分别仅有45.8%和25.8%。

马国六州选举后出现的这三种形势，虽然短期内还不会直接对安华政府产生巨大冲击，但却会对团结政府带来长期的挑战。因为马来群体对团结政府与巫统的支持率减弱，会间接导致安华政府在政策上开始趋向保守，并推迟一些在2022年大选时承诺的前瞻性政策和体制改革。当然，至于保守程度有多高，则要看巫统基层对阿末扎希领导的州选成绩，会给予多大压力，以及党内反扎希派系在马来选民流失的结果上，能给予他多大的包容。

这意味着，要求阿末扎希下台的压力越大，反扎希派系推进党争的动作越大，也意味着巫统在团结政府内对希盟的开明施加更大压力。巫统虽然已经失去大部分马来人的支持，但仍是支撑团结政府不会忽略马来人权益的门面。再加上安华也不想看到巫统分裂，甚至阿末扎希被逼宫下台，因为这个结果可能导致巫统重新检视与希盟的合作，进而增加团结政府提早倒台的风险。所以，团结政府长期下去，变得更保守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作者是马国时事评论员 拉曼大学新闻与政治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