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哲伟：六州选举后马国吹什么风

马来西亚六州的选举结果如预期，国盟表现较希盟与国阵好不足为奇，可以从三个角度探讨。

国盟表现好，主要归功于两个因素：第一，巫统的衰弱；第二，国盟有能力成为人民希望的替代政府。

从2018年大选开始，巫统的表现就严重下滑，以至于代表马来社会的权威受到质疑，这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巫统与马来社群之间的纽带变得如此脆弱，随时可能破裂。我喜欢用霸权理论来描述巫统对马来社区的思想影响，一旦霸权被打破，要重新获得人民的支持就不容易了。选票转移一般有两种趋势：第一种是由于非永久性的问题，如候选人因素、抗议投票、怨恨等，导致暂时性转移。第二种是永久性转移，即忠诚度已经转移到另一个政党。这就是马华和国大党自2008年大选以来所面临的情况。巫统自2018年大选以来也面临类似情况，即马来社区对巫统已经丧失信心，目前的国盟就成为前巫统支持者转移忠诚的平台。

独行侠的伊斯兰党不再孤单，而是由结盟土团党后的国盟，提供经济、公共政策、治理等方面的专业知识，两个政党相辅相成。如今投票给国盟并不是对巫统本身的抗议投票那么简单，而是选择一个可以替代国阵的替代政府。当然，自2022年大选以来，国盟在社交媒体上的出色表现也加强了这种情况，吸引了首次投票的马来选民。在国阵执政期间，年轻选民对反对党如民联和希盟相当支持。现在趋势已经发生变化，新选民和年轻的马来选民更喜欢国盟而非希盟。这也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原因，时间越长，有资格投票的年轻人就越多，会增加国盟所获得的选票。

这是这次国盟表现如此出色的原因之一。简单地说，可以称之为绿潮，这也是我对绿潮的定义，而不是简单视为伊党崛起。

巫统、MUDA和独立候选人何去何从

许多人喜欢把责任推给巫统主席阿末扎希，我却不苟同。当然，巫统此次表现不佳，但在我看来，在如此强大的绿潮攻势下，即使首相家乡国会议席的三个州议席都可以输给国盟，巫统的表现也就在意料之中。换言之，无论谁是巫统主席，巫统的表现也不会因为阿末扎希下台而有转变。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政党主席在历经选举表现差后，也不须要下台。以目前的政局来看，政党的表现与谁当主席没太大关系，而是政治格局导致。

如果阿末扎希可以和平下台，当然对巫统更好，至少可以减少外界对其腐败案件的攻击。然而，如果不是积极改革派的人接任主席，接任者若是莫哈末哈山或依斯迈沙比里，巫统还是没有改变，基本上都是同一意识形态和思想流派。这也是为什么马华总会长从廖中莱换成魏家祥后，马华没有多大变化的主要原因之一。除非新主席愿意彻底改革整个党派，例如换成凯利领导巫统或颜炳寿在多年前竞选马华总会长一样。

至于马国民主联合阵线（简称MUDA或统民党），它没有赢得任何议席也是意料中事，所有候选人如预期失去按柜金。

MUDA可能是一个好政党，组织和意识形态和方向都不错。但不管多好，非常实际的问题是它可否赢得议席？在这一次选举中，MUDA是幸运的，至少在双溪甘迪斯，希盟的选票因为MUDA被分散而失去议席，也算是MUDA的成功。下一步是希盟是否为避免选票被分散，而不得不与MUDA协商，或者希盟会因为这样而直接拒绝与MUDA有任何联系。我相信妥协或斩断关系，会在下一轮的大选或州选前有定案。

在独立候选人方面，有四个州议席引起我的关注，即吉打热水湖和瓜镇，槟城峇眼达南和北赖。前两个议席是由伊党前领袖以独立人士上阵，得票率也不低。通常，被党纪律处分和未能获得伊党祝福的独立人士，很难得到太多选票支持，但在热水湖州议席，独立人士的得票排名第二，比国阵候选人还要高。瓜镇的前伊党独立人士得票也有2000多张，说明伊党领导层的基层工作不强。

这两个州议席已经分配给土团党上阵，如果伊党领袖真心助选，应该下达基层，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类似情况也发生在民政党主席刘华才上阵峇六拜，不禁令人联想到国盟成员党之间关系并不和谐。否则就是伊党领导层从未预料到情况会这么糟糕，抑或是不在意；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槟城峇眼达南和北赖州议席的情况也一样，两名民主行动党前副首席部长的助理以独立人士身份参选，还得到超过1000票。虽然失去按柜金或被认为是微不足道，实际上，这也是基层对民行党领导层不满的警示。不过，民行党和伊党所面对的不同情况是，民行党因为大赢而无视前党员；伊党就不一样了，相对来说，前党员的独立人士对它可以是一种威胁。

联邦政府会不会因此战而更加保守？所幸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迹象，然而，随着绿潮的强势来袭，团结政府要么坚守现有立场，要么向右转以争取保守派选票。倘若是后者，我们可以预见会出现严重的种族和宗教争端。

坚守核心理念非不可能

其实，坚守核心意识形态，让时间和政治格局将选民带回自己身边，并非不可能。最好的例子之一就是公正党。1990年代末，当公正党作为一个多种族政党成立之初，马来西亚的政治格局还没有此类政党的市场。所有声称是多种族的政党实际上都不是。民行党和民政党是以华人为主，人民进步党则以印裔为主。相对而言，公正党是最接近多种族概念的政党之一，它耐心地为自己的意识形态推动和创造市场。就像新产品一样，要想被市场接受，就必须做好宣传工作。

公正党最差的表现是在2004年的大选，失去所有国会议席，只赢得的一个席位是安华妻子竞选的峇东埔。即使如此，公正党依然坚守多种族政党的理念。然而，发展至当今马来西亚的政治格局，大多数新成立的政党都是以多种族概念为基础；换言之，市场已经打开了。

相反，国家诚信党曾经试图推动开明伊斯兰的发展方向。但在与伊斯兰党的斗争失利后，可以看到，在伊党担任政府成员期间，诚信党已经开始在伊斯兰事务上重蹈伊党的保守路线。许多非伊斯兰问题，如Timah烈酒、彩票和云顶赌场等，实际上都是由当时的诚信党因想争夺保守票而提出的。这就是一个政党为了争夺选票而改变方向的例子，但它还是失败了。

简单来说，联合政府保持现状是完全没问题的。但由于绿潮预计不会很快结束，因此希盟和国阵必须在这几年咬紧牙关。回到中庸的政治光谱并非不可能，但必须要有强大的政治意志力。

作者是马来西亚国际伊斯兰大学政治学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