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杰：在充满动荡的世界中投资

去年，全球投资环境持续发生根本性变化。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仍未结束，造成的人命和经济损失不断增加。这场战争，连同主要经济体超宽松宏观政策，结束了长达40年的低通货膨胀趋势。为抑制通胀，各主要国家央行开始大举加息。与此同时，在美国，《通胀削减法案》的通过大力加速了推动能源转型。过去半年，生成式人工智能（AI）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散播开来，影响孰正孰负仍有待确定。去年年末，中国突然结束严格的冠病疫情防控政策，出人意外，为今年全球经济增长带来了希望。

对于投资者而言，2022年也是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一年。以美元计价，全球债券下跌16%，股票则下跌18%，这对依靠债券抵消股票风险的投资组合构成了挑战。对那些预期现金流遥远的企业，估值受到的冲击尤为严重。与此同时，资本市场的融资条件大幅收紧，导致投资交易量急剧下降。

我们尚未走出困境。经济和市场仍能感受到政策紧缩所带来的后果。融资成本上升和潜在的贷款损失，会削弱一些银行的盈利能力。依赖浮动利率抵押贷款的住房市场，也面临再融资的压力。与此同时，在大国竞争加剧的推动下，去全球化的压力不断增加。此外，气候变化持续加剧，自然气候灾害的发生会更加频繁。

尽管面对这些挑战，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GIC）的长期业绩依然保持韧性。截至2023年3月31日，自2003年4月1日起的20年间，我们投资组合的年化美元名义回报率为6.9%。经过全球通胀调整后，20年期年化实际回报率为4.6%，较去年的4.2%略有上升。

长期坚韧的投资回报对国家财政很重要。年度净投资回报贡献额（NIRC）——来自新加坡金融管理局、GIC和淡马锡控股的投资回报中，高至一半的额度——是政府预算的重要收入来源。据估计，在2023财政年，NIRC将会达到234亿8000万元。

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

去年，我强调持续通胀和长期地缘政治的风险。如今它们依然存在。此外，还有两个新的风险须要应对。

首先是可能出现高利率的结构性转变。由于去年的密集加息和持续通胀，我们可能会步入一个“漫长高息”的局面。如果金融市场或经济增长未来不再受到重大打击，我们很可能已经告别了零利率的时代。虽然由此导致的资本价格上涨会惠及长期投资者，但对许多企业甚至国家而言，过渡到高利率的环境会很困难。那些业务模式依赖于极低利率的企业，须要做出重大，甚至是痛苦的调整。

甚至这些企业能否生存下来都尚未可知。

其次是生成式AI的影响。虽然AI已经存在多年，但最近出现的生成式AI（包括大语言模型）可能会有颠覆性的影响，同时也会带来隐患。金融市场正在消化这个新趋势，越来越多的资产在重新定价。虽然科技公司是当下关注的焦点，但所有企业很快都须要适应这一状况。AI能提高生产率，有助于抑制通胀，但也对网络安全和社会规范构成威胁。因此，各国政府对其发展高度关注。

为了应对这些不确定的因素，GIC坚守我们的核心投资原则，即放眼长远、分散风险，更重要的是积极做好准备，而非过度依赖预测。在这个动荡时代，让投资组合更具韧性是我们关注的重点；我们也会继续专注于寻找具有长期稳定回报的资产。

这个时代几年前就已拉开帷幕。投资者尤为担心普遍低迷的回报率，以及持续上升的不确定性。对此，GIC提早开展了加强投资组合抗险能力的努力。我们开始结合市场（贝塔）与主动（阿尔法）回报，并采取更精细的方法调整我们的投资风险。

我们采取的其中一项具体行动，是提高投资组合的流动性。尽管估值在过去一年中有所下降，我们仍保持谨慎。我们也还一直强调把重点放在有稳定收入的资产，以提供通胀保护。最后，为了应对供应链转移，我们逐步将资本转移到能从中受益的行业和国家。

基础设施资产

作为实现韧性回报的长期工作的一部分，GIC一直在不断积累基础设施资产。在本报告中，我们年报里专门撰文介绍基础设施资产为GIC投资组合带来的独特优势。文章中解释这些资产的风险和收益特征，以及我们的投资流程。

我们在可持续发展理念与投资和企业流程结合方面，也颇有进展。去年，我们成立了中央可持续发展办公室，以提高研究和政策能力，并支持投资团队实现去碳化目标。作为长期投资者，我们通过分布于各种资产类别的团队，来专注于抓住在绿色转型中的潜在投资机会。

在公共股权部门，我们建立气候变化机会投资组合，把更多资本用于减缓气候变化及促进气候适应的投资；在私募股权部门，我们成立可持续发展解决方案团队，以把握早期能源转型的投资机会；在固定收益和多元资产部门，我们成立新的转型和可持续金融团队。

我们的员工与合作伙伴关系的优势

自2019年起担任GIC副主席的尚达曼先生，于2023年7月7日辞去GIC董事会中的职务。自2011年担任投资战略委员会主席以来，他以稳健的作风、敏锐的洞察力和对长期业绩的坚持，带领GIC克服动荡国际局势中的各种挑战及变化。新加坡副总理兼财政部长、GIC董事黄循财先生将接任投资战略委员会主席，任期从2023年7月7日起。

在公司管理层方面，金容湘（Sam Kim）先生受委任为集团副首席运营官，而吴振强（Goh Chin Kiong）先生则受委为房地产部门副首席投资官。这些任命增强了我们的领导团队。

只有依靠员工的坚定承诺和能力，GIC才能完成使命。我们将继续努力提高团队技能，以及促进多元化。目前，我们已接近实现30%高级领导职务由女性担任的目标。

GIC从广泛的商业合作伙伴网络中获益匪浅。通过许多个别以及多方合作，包括我们的旗舰论坛，如GIC Insights、伙伴论坛（Partnership Forum）和桥梁论坛（Bridge Forum），我们为伙伴甚至投资业界增值。我们也通过GIC Sparks & Smiles和GIC’s Learning Journey等项目为当地社区做出贡献。最近，我们与“希望之光”（Ray of Hope）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为员工推出捐款配对平台，以支持基层社区团体，帮助更多弱势社区。

在这个充满动荡的世界，投资者面临许多挑战和机遇。GIC会继续努力，坚守我们的价值观和投资原则。最重要的是，我们会继续致力于实现保障新加坡财务未来的目标。

作者是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首席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