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玮：黑白之间

两位内阁部长租用殖民地时期留下的黑白洋房，在社媒平台上吹皱一池春水。

这类洋房归国有，只租不卖，想租得通过土地管理局竞标。网民的主要质疑包括，部长租住洋房的租金与市价相比，差距多少？竞标过程是否公开透明？当中是否涉利益冲突？

因为土管局隶属内政部，所以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租住洋房引发的谈论度，要比外交部长维文的更炽热些。

网民的关切算合理，毕竟租用的是国有房产，而当事人既是政府决策者，也是人民代议士，人民以高标检验代议士的操守不为过。这也说明，从政者的政治敏感度时刻不能放松，否则私事不小心就变成摊在阳光底下的公领域事件。

唯才是用、高薪养廉等新加坡治理模式，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在选举中通过检验，是因为它创造了让人民受惠的廉洁高效体制。一旦体制诚信受质疑，必将蚕食执政党威信。

李显龙总理已委派国务资政兼国家安全统筹部长张志贤，核查事件是否遵循正常程序，以及是否涉不当行为。总理要求在国会7月复会前公布审核结果。在野和执政党国会议员届时会质询。土管局到时将提供更多详情。

在细节未公开前，各种议论只能基于假设。网民的质疑可概括为三方面：程序正当、利益冲突、社会观感。这些质疑又可分成两个层面，一是针对部长租房，二是出租黑白洋房的制度运作。

土管局公布的信息越详尽，就越能释疑。针对部长的部分应说明租金是多少？有没有确保竞标过程公平？网传洋房所在地有多棵老树被砍是否真实，洋房装修的成本又是谁买单？

体制中人一般处事谨慎，两位部长的租房行为相信都具程序正当性，一切按规章走。但即便一切合法合规，土管局出租黑白洋房的做法也行之多年，事件仍激起舆论涟漪，足以说明社会观感不佳。

政治，很大程度就是观感问题。观感，往往又是感性思维而非理性思考。在物价房价居高不下，消费税又调涨的当下，民众的仇富心态很容易被挑起。即便部长租房的行为合法合规，一旦所付的租金比市价低，涟漪就会激成巨浪。

官方要拆弹，就应当详解整个黑白洋房的租用条规和竞标过程。一个可能结果是，部长的租房行为不违法，但出租黑白洋房的制度运作应调整。

黑白洋房的租金如果比其他同规模房子的市价要低，官方应说明价差的理由。过去曾听闻，这些洋房虽大，但设施老旧失修，所以租金相对便宜。

再者，如果没有条例规定产业拥有者不可租住，精打细算者是不是能低价租住黑白洋房，高价出租自己或家属名下的房产，赚取价差？

上述做法不违法，精打细算也属人之常情。但如果租得起黑白洋房的大多是海内外精英，那能否理解为，现有出租制度让有钱人合法找到赚取“轻松钱”的方便之门？或者说，现有制度其实变相地在为有钱人提供住房津贴？若是，出租黑白洋房的章程应调整，把黑白之间的那点灰去掉。

《富爸爸，穷爸爸》的作者罗伯特·清崎说过：“穷人为钱工作，富人让钱为自己工作”。在富人的世界里，聪明地赚取“轻松钱”再正常不过，但在给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中低阶层眼中，却欠缺道德正当性。

黑白洋房在新加坡存在多年，形成了一道充满历史感的独特风景，但它离普通民众的生活很遥远。一般人的既定印象只停留在高档餐馆和有钱人房子，对背后的管理所知甚少。

官方不妨借此机会提升民众的知识，让谣言止于智者，也让相关讨论朝更有建设性的方向走。不应让有心人士将事件推向扒粪、抹黑战，甚至来届总统选举若有竞争，被操作成变相的公投议题。

（作者是本报中国新闻组副主任）